衆人皆心焦不已,沈玉蘭從屋内走出,面色凝重:“那位姐兒情況不太好,子書隻能給她施針,吊着些氣息,若是再生不下來,大人小孩兒都要危險。”
沈慕林咬唇道:“還有别的法子嗎?”
沈玉蘭歎氣道:“再拖延,隻能先舍棄孩子了。”
沈慕林心中閃過一些念頭,并不知道是否可行,理論和實踐同等重要,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拿着單婵性命去拼。
他定下心道:“楊峰先還未醒來,若真有意外,務必保住單娘子。”
沈玉蘭看着他,這時候需要人拿主意,可除了昏迷不醒的楊峰先,再沒能做主的楊家人。
沈慕林說到底是外人,可此刻也顧不上許多。
沈玉蘭柳葉眉蹙緊,正想回屋交代,見四五人匆匆而來。
這條巷路窄,馬車進不來,郎中有些年紀,也卯足力氣跟上。
小厮提着藥箱,緊忙遞給他。
祝穩婆心提到半截:“産婦怎麼樣了?快帶我去看看!”
賀香荷急忙道:“屋裡内,屋裡内。”
祝穩婆邊走邊問:“熱水帕子剪刀都備好了嗎?”
李雲香點點頭:“竈火一直都燒着,剪刀也燙過了。”
祝穩婆又道:“備點果子甜水,生孩子是個體力活,不吃點沒力氣。”
賀香荷道:“都有都有。”
這還是多虧了屋裡幾個嫂子,她們不曾生育,哪裡了解過這些,好在大家都是手腳麻利的,依着要求準備來。
祝穩婆立刻一頭紮進屋裡,單婵滿頭大汗,眼睛都快要阖住。
老郎中也跟着進去,見此狀,趕緊上前把脈。
祝穩婆上手一摸,神色更加凝重:“這孩子體位不是很好,聽說又是早産,這……這肚子卻要大些,是不是往日吃得太補了?”
她看了一圈,屋裡人面面相觑,幾位嫂子你看我我看你。
“楊童生散學後是總愛帶些小吃。”
“對了,他還來找我學做菜呢,說是娘子不能見葷腥,卻也不想吃着沒滋沒味,又格外愛吃甜的……這這好生嗎?”
祝穩婆揮了揮手:“留兩三個人就好,别堵着,小娘子是頭胎,人多糟亂更不好生。”
老郎中摸着胡須,面色更沉:“這藥方能助生産,我立即施針,祝娘子,你随我指令,一同糾正胎位。”
既有了婦科聖手,紀子書也不再待在屋内,沈玉蘭卻是留下幫忙了。
他出門就被捉着問了情況,緊接着就被拽到隔壁。
為着清淨,楊峰先整個租下了這處小院,加上廚房三個房間。
免得打擾單婵休息,楊峰先便将另一間改成書房,隻有桌椅和堆疊在一起的書。
這會兒正趴在桌上沒聲響。
兩位小娘子留在外邊以備不時之需,沈慕林他們随着紀子書去尋人。
紀子書推門而入:“哎呦,這麼個姿勢,趕緊放平了。”
沈慕林快步上前,與顧湘竹一同把人放下,紀子書擺弄着楊峰先的腦袋,緩緩舒了口氣:“等瘀血化開就沒事了。”
沈慕林站在桌邊,還能聽見從隔壁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喊聲,他皺眉問道:“能把他叫醒嗎?”
紀子書拿出銀針,分别刺入幾個穴位,楊峰先眉心微蹙,緩緩爬起,扯到後腦勺的傷,又一陣呲牙咧嘴。
“顧兄,你們怎麼在這裡?”
楊峰先捂着腦袋,先是見到熟悉環境,猛然驚醒:“柳生呢?他回來了沒?”
沈慕林按下他:“婵姐兒如今正在生産,情況很是危急,已找了穩婆和郎中,眼下正在裡面接生。”
楊峰先呼吸一頓,聽見隔壁聲音,再顧不上其他,撒腿就往外跑。
紀子書又是一陣歎氣:“我回去一趟,一并把老先生需要的藥材拿來。”
沈慕林心跳如鼓,他攥緊指頭,又怕驚擾旁人,終究沒砸上桌子。
顧湘竹捉住他的手,慢慢壓開:“别急,會沒事的。”
沈慕林低垂着頭,恨恨咬牙道:“竹子,這事兒不會那麼簡單。”
顧湘竹何嘗不知,那日黎和繕剛來提醒,這才幾日,便出了事。
他們千防萬防,沒想到竟是燒到了與店鋪交集不深的楊家夫婦。
沈慕林手捏得越發緊,俯在顧湘竹肩膀,幾乎是擠出聲音:“我絕不放過他們。”
顧湘竹貼上他的頭發,輕柔撫摸:“那就不放過他們。”
沈慕林收拾好情緒,雙手按着顧湘竹肩膀,眼中越發堅定:“黎和繕既要和我們合作,那就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