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你這……别亂動,怕是疼一疼呢,讓我相公給你扭一下,他手藝可好了。”
顧西晚一步出來,一聲不吭便蹲到梁庭瑜面前:“疼了就叫出來,沒人笑話你。”
說罷,竟是連準備也不曾留,撈起那隻發腫的腳腕,一擰一扣,便松了手。
梁庭瑜冷汗直流,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捏着沈慕林的手,倒是沒落下淚,也沒喊出聲來。
沈慕林随口道:“天光尚未大亮,你來我家做甚?”
梁庭瑜翻了個白眼:“你管我——沒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黑乎乎的男人吧?”
沈慕林搖頭道:“并未。”
正說着,尚未落鎖的院門被推開,梁庭瑜掙紮着要起來,被李溪按住:“你這娃娃,再弄傷了,更要疼呢,别亂動。”
顧湘竹在院外,與進門之人正巧對視,來人聲音響起,竟是喜悅滿滿。
沈慕林推開門走了出去,驚喜道:“玉蘭姐,紀大哥!”
沈玉蘭哪還顧得上矜持,三兩步上前,拉着沈慕林仔細查看:“瘦了,不過更好看了。”
紀子書也不客套,拎起顧湘竹胳膊就去探脈:“師父果真厲害,竹子如今這脈象,隻比尋常人稍次些許,無甚打緊,勤加鍛煉即可。”
他如雲溪道長所言,買了兩壺花雕酒,雲裡霧裡便拜了師父,雲溪道長隻丢了兩本醫書給他,此後便不見蹤影,除非特意在顧家等待,否則決計見不到面。
沈慕林招呼道:“先進屋吧,外面風涼。”
沈玉蘭親親熱熱喊了“李阿叔”,李溪面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你們咋來了,不是說還有些事兒嗎?”
沈玉蘭道:“是嘞,不過倒是忙完了,索性就來府城見見世面。”
梁庭瑜坐在角落裡,脫了鞋襪的腳還搭在椅子上,如今那邊親親熱熱歡欣團聚,他這邊冷冷清清好沒面子。
再看到站在門口一樣搞不清情況的黑臉大漢,更是恨不得找個罩子把自己罩起來。
“阿瑜?”
梁庭瑜别過頭不想理人,沈慕林聞聲看去,忍俊不禁想到,梁三公子方才那形容,當真是一點私心都沒有。
他擋在梁庭瑜面前,以禮相待道:“二公子。”
梁庭彥愣住:“你認得我?”
沈慕林搖頭,實話道:“您與三公子容貌相似……”
話音未落,梁庭瑜便差點竄起來:“誰和他一樣?”
梁庭彥露出些傷心神色:“阿瑜不想和二哥長得一樣嗎?”
梁庭瑜抿唇别過頭,不想講話。
梁庭彥注意到他的腳腕:“你受傷了?”
梁庭瑜還未吭聲,整個人就被扛上肩頭,他一愣,臊意攀了滿臉:“梁老二,你放下我!”
“是二哥,”梁庭彥道,“紀兄弟,改日我再宴請你與弟妹。”
紀子書被突如其來的插叙打斷了思路。
顧湘竹先反應過來:“二公子是要尋郎中?”
梁庭彥随口應了一聲,按住掙紮個沒完沒了的弟弟:“你别鬧,不然我告訴大哥,他唠叨起來沒完沒了的。”
梁庭瑜:“你!”
紀子書舉手打斷道:“梁兄,在下便是郎中。”
梁庭彥:“……”
忘得一幹二淨。
梁庭瑜:“……”
梁庭瑜徹底沒了面子,連瞪人的力氣都沒了,縮在椅子上,用沈慕林拿來的小被子遮了臉。
仿佛就此便能将過去與現在分隔開來,待一會兒拿下被子,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梁三公子。
另一側,沈玉蘭斟酌片刻,還是講了。
“我與家人分開,子書認識人多,便托人幫忙打聽,梁大哥朋友遍布天下,最有門路,這次我們便是得了消息,說是在府城周遭見了與我面容相似的婦人。”
沈慕林早先聽聞沈玉蘭家中之事,此刻也覺得高興:“玉蘭姐,你能否畫下來,我們也好留意着。”
沈玉蘭緩緩點了頭:“林哥兒,多謝了。”
顧湘竹忽然問道:“玉蘭姐是幼年學的作畫嗎?”
沈玉蘭笑道:“嗯,我阿娘隻教了我繡花,是阿嬸找了先生,說是讓我陪着弟弟一同習字畫畫,倒是學了點皮毛。”
沈慕林擡眸看向她,脫口而出道:“涵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