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風雲揮揮手,其餘五家總算松了口氣,紛紛告退。
黎風雲望着窗外飄起來的幡布。
酒樓掌櫃躬身哈腰站在一旁,結結巴巴講着近日瑣事。
“你是說沈慕林邀了唐文墨用膳,”黎風雲看着他,“隻要了饅頭?”
“是,是,”掌櫃擦擦冷汗,“我瞧過,屋内餐具皆幹淨無比,隻用了些清茶。”
黎風雲一腳将他踹倒:“領了銀子,滾吧。”
掌櫃慌亂爬起,跪倒在地,不住求饒。
屋外侍從走近,将哆哆嗦嗦的掌櫃拉了出去。
黎風雲生出些感覺,似乎有些事在他不知情的角落脫缰了。
他頓聲道:“把黎禾找回來。”
報名一事紛紛揚揚,沈慕林予以觀望,三日為期,定于報名者需将姓名與所用食材登記在冊,由黎家全數提供,若有其他獨門秘方不便提供,應當提前準備,必得在比拼前由至少五位評判者确認,必須保證潔淨與衛生。
“不成,你非商會之人,不可報名。”登記先生捋着胡須。
沈慕林觀察兩日,早已做好被刁難的準備。
“美食節由來為何?”他挑眉幾分,“是為促民生行善舉,謀便宜興商法,是也不是?”
八字胡先生瞧着圍觀之人,不敢不點頭。
沈慕林溫和笑道:“商法可有規定,商會規矩可淩駕于律法之上?”
八字胡隻覺牙疼,更不敢多說,
沈慕林又道:“想來是您會錯意,我非商會之人,是以您不放心,不過多加審查,沈某必定配合,如今解了誤會,先生何不笑笑,我們握手言談。”
八字胡先生捏着那幾張紙,死死盯着,逐字逐句地看,勢要挑出些錯誤。
“或是您不信我是并州人士?”沈慕林故作可憐,“也罷也罷,是我考慮不周,我這便去尋唐大人,請他寫明戶籍,先生便可放心了吧。”
八字胡有口難言,這人句句退讓,卻是讓旁觀之人瞧着委屈不已,一幅被逼迫為難模樣,一言一句似軟刀子戳下來,瞧着沒力氣,實在是讓人憋得内髒疼。
他為難之際,忽見一身着公子哥搖着扇子走入鋪子中。
黎禾随手合上扇子,輕佻一笑:“沈掌櫃可說生分了,黎家最是友善,怎會刻意為難?隻是吃食一事曆來要精細幾分,不免多問了些。”
他撿起筆,将沈慕林的名字添在最後一列。
八字胡松了口氣,既是黎家之人做了主,便不幹他的事了。
他恨不得将自己縮進牆角,暗道都是些什麼事,上面的心思百轉千回,為難的都是他們這些賺不了多少銀子的夥計。
八字胡偷偷打量着沈慕林,不知為何,方才遊刃有餘的小哥兒,俊美面容似敷上一層冷霜,分明得了想要的,卻不見開心,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他又去瞧黎禾,卻見被嗤了的公子哥眉眼間皆是笑意,竟朝着那離去身影扔去扇子,不偏不倚落入沈慕林懷中。
沈慕林并未客氣,揚手便撕了扇面,頭也不回将那枯枝一般的扇架抛回,隻餘兩寸便要砸了黎禾腦袋。
八字胡又縮縮身子,這兩人怕是恩怨已久,難解難消。
黎禾笑着搖頭,他靠在椅背上,好沒骨頭,八字胡戰戰兢兢,便見他拎起筆,随手在那清單上劃去一二食材。
“抄一份。”
他輕巧一躍,站定起身,飄飄然離去。
沈慕林左轉入巷,待回了家,才将那扇團展開。
其上筆墨翩翩,潇灑肆意,不知是何種樹木,以零星小花點綴其中。
他将紙團抛給顧湘竹,顧湘竹随手接過。
扇面所示之物,分明是山野間果實如碎星般的花椒樹。
沈慕林嗤笑道:“瞧着是評判者不參賽,焉知沒有他們招攬之人,換了身份參加比拼。”
他蹙眉幾分,可這麼做能有幾分好處?
黎家不缺錢,沒理由為着金銀珠寶這般行事。
沈慕林輕撫過扇面。
顧湘竹輕聲道:“名與利或取一,或雙得。”
沈慕林有了猜測,規則提及新意,又規定比拼當日,抓阄為一組者,于同一時間在同一處竈房燒菜,是以定有先後順序。
黎風雲得了麻辣燙的方子,隻需搶占先機。
沈慕林縱然再做出麻辣燙來,也失了新意。
兩相比較,最好結果便是一起淘汰,不過隻要不讓沈慕林獲勝,便已達到目的。
沈慕林冷笑陣陣。
黎風雲這般行事,可真讓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