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懂了石靜的弦外之音,二夫人心裡就是一“咯噔”。她敢磋磨長房三個姑娘卻不敢糊弄自己的公公,所以早上讓人送來的冰都是家裡從前存的,并不是長房今日打外頭買來的。
若老太爺有心要查,一查一個準兒。她之所以敢睜着眼睛說瞎話,無非是算着石靜忍耐慣了,已然出了氣,不會揪着不放。
誰知對方竟然不按套路出牌,非要跟她撕破臉。
罷了,撕破臉就撕破臉,一個被太子厭惡的太子妃嫁進宮又能怎樣。
她可是聽說了太子還未大婚,身邊早有了好幾個侍妾,其中李格格最為得寵,進宮四年生下一兒兩女,如今肚裡還揣着一個呢。
先帝厭惡蒙古妃嫔,連太皇太後親侄女的皇後之位都給廢了。當今雖然雨露均沾,卻也對蒙古妃嫔喜歡不起來。太子更是明言隻愛漢女,旗人女子都得靠邊站。
毓慶宮最受寵的李格格說是漢軍旗出身,其祖上可以追溯到隋唐年間的隴西李氏旁支。
林氏祖上也是漢人,隻不過中途投靠大清,被編入漢軍旗而已。
再看他們家這位準太子妃,正兒八經的旗人姑娘,祖母和額娘都是覺羅氏,本人卻長了一張蒙古人的臉,能得太子歡心才怪。
也就是太皇太後願意擡舉,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不好拂了太皇太後的意思,這才沒有被換掉。
強扭的瓜不甜,想想先帝的元後,後來的靜妃,不難想見他們家大姑娘嫁進宮之後的命運。
靜妃可是太皇太後的親侄女,最後還不是瘋瘋癫癫地被退回了娘家,死了都不許葬入先帝的孝陵。
他們家的大姑娘隻是被太皇太後養在身邊幾年,又算個什麼人物。
思及此,二夫人頓時硬氣起來,觑了一眼老太爺陰沉的臉,含笑說:“是不是底下的人弄錯了?我瞧着老太爺屋裡的冰山不像是外頭買來的。”
又把責任往外推,明知冰窖的管事是二夫人的奶兄,石靜仍然道:“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差點耽誤了我進宮的時辰,這個冰窖管事是不能留了。”
祖父點頭,當面訓斥了二叔二嬸管家不嚴,最後叫來家裡的總管事,吩咐把冰窖管事拉來打三十個闆子,全家趕出府去。
冰窖管事全家,也包括二夫人的乳母,她現在可是二夫人屋裡的智囊。今天這個刁難長房的連環計,說不定就是她老人家想出來的。
沒想到老太爺下手這樣狠這樣絕,可為了保住自己,二夫人哪裡敢替乳母求情,隻有冷臉聽着的份兒。
不然就是不孝順,就是忤逆長輩。
這一回她真是損了夫人又折兵,大姑娘應該把這幾年受的氣全消了吧。
誰知石靜還沒完:“原來家裡有冰啊,那寶珠怎麼說長房的冰全都送來了祖父院中,還在祖父面前告了青兒一狀,說她不孝順。”
老太爺警告地看了石靜一眼,暗示她見好就收,可石靜不為所動,仍舊堅持。
“寶珠,今日是你不對,還不給青兒道歉?”祖父笑着安慰了石青兩句,無奈地又主持了一次公道。
石青受寵若驚,從前都是她被寶珠欺負了,還要反過來給寶珠道歉,一時間竟有些坐立難安。
寶珠心裡氣炸了,卻不敢忤逆祖父,背上不孝的名聲,隻得站起來給石青賠禮。
石青小小瑟縮了一下,轉頭看長姐,接受到長姐鼓勵的目光,才聲如蚊蚋地原諒了寶珠。
原諒寶珠之後,石青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頭也擡了起來。
石争都跟着挺直了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