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越想越不相信:“小謝啊,你一個文科生,難道還背着我學了土法煉鋼之類的黑科技?”
他一個偵查學畢業的粉領子,竟然還敢看不起其他文科生了。
謝世簡冷冷一笑:“我仔細考察了這個時代的生産力,與魏晉南北朝前期十分相似。”
“而魏晉南北朝中後期,已經出現了提升冶鐵性能的灌鋼法。”
“對了,蕭警官,您知道什麼是灌鋼法嗎?”
蕭警官:……
蕭警官還真不知道。
“我一個學偵查的,為什麼要了解這些啊!!”
蕭警官無能狂怒。
*
蕭懷瑾陪着人在莊子上待了一晚上,确定謝世簡情緒已經穩定後,還是回到了行獵的圍場,與羽林衛們結結實實混了五天。
他騎射一流,性子又不似傳說中的那般野蠻暴躁,還十分随和爽朗。
不論将領們怎麼想,至少跟來的羽林衛精銳們,都對燕王殿下徹底改觀,有些膽子大的,甚至還敢在他面前嘻嘻哈哈起來。
對此,蕭懷瑾自然是樂見其成。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他又将羽林衛們分成數隊,讓其互相比試,看誰打到的獵物最多,并且開啟瘋狂大撒币模式。
一波波的賞賜在給到優勝隊伍的同時,也為他收獲了大把大把的人心。
等到回程時,他沒再騎馬,而是選擇坐在馬車裡謝世簡扯閑篇。
而被他收攏的羽林衛們,則是各個争先恐後,都想搶占馬車旁邊離他最近的位置。
蕭懷瑾瞧着他們鬧騰,轉頭對謝世簡笑:“這夥人還蠻有意思的。”
羽林衛頭頭萬人傑外粗内細,他不過稍微暗示,就能聞弦歌而知雅意,明白了自己招攬的心思,并毫不猶豫地馬上表明态度。
底下的小兵,看起來沒頭沒腦粗魯莽撞,實則令行禁止、力出一孔,顯然是下了狠心訓練出來的精銳。
蕭懷瑾有些想不明白,原主是怎麼想的,居然連這麼強有力的支持者都要疏遠。
他正思考着,萬人傑卻不知道從哪裡蹿了出來,還是捧着那個竹子做的模型,在車窗邊上沖他傻笑:“殿下,末将有個疑問,還請賜教。”
……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好奇寶寶萬統領,蕭懷瑾長舒一口氣,毫無形象地攤在車廂背上,向謝世簡抛出了心底的疑問:
“羽林衛如此精銳,又無背主之嫌,為什麼燕王還要放棄他們?”
謝世簡語氣涼飕飕的回答他:“燕王之前煉人丹,用到的那些童男童女,就是羽林衛幫忙搜刮的。”
好不容易遺忘的記憶再次被提起,蕭懷瑾臉色難看,差點又要吐出來。
見此,謝世簡趕緊打住了,岔開話:“萬人傑當時隻是聽命行事,不知道燕王要這些人做什麼。”
“知道後,他很是勸誡了幾番,又不肯再為燕王尋摸合适的人選,從此便惹惱了燕王。”
原來如此。
蕭懷瑾若有所思:“這樣看來,萬人傑也算得上正派。”
萬統領正不正派,謝世簡也不好妄下定論,隻是道:“這些武夫腦袋裡都比較一根筋,你又與他們脾性相投,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徹底收服。”
“但你接下來,最好再見見你的幕僚們。”
那些文人,一個個恨不得有一千個心眼子,可不是輕易能搞定的。
見謝世簡神情嚴肅,蕭懷瑾也不由自主地坐得更闆正了些,擺出一副悉聽教誨的乖寶寶樣子。
謝世簡掐了一把他随地大小乖的臉蛋,細細分說:“其實燕王的幕僚裡面,隻有三個關鍵人物,分别為他處理刑名、錢糧和書啟的工作。至于軍務,燕王從來都是自己把得死死的,旁人插不進去半點。”
“我自然是總理刑名之事,錢糧則是王正清領頭,書啟便是範師道攬總。”
“除了我,你其餘的幕僚都是世族的旁支。”
蕭懷瑾驚訝:“都是世族子弟?”
謝世簡笑着點頭,解釋道:“這個時代,隻有世家子可以讀書做官,他們這些血緣十萬八千裡的旁支,讀書之後若不想去偏遠地方為一小吏,便隻能在各個高門做幕僚。”
其他寒門子弟就更慘了,出路除了當小吏,就是在各家府上做清客幫閑。
蕭懷瑾無語:“這還真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那你既然是謝家嫡支,為什麼不去做官,而要小小年紀就給燕王當伴讀?”
他越想越不對勁,忽而怒道:“你家裡人不會是故意苛待你吧?!”
那他可不能坐視不理,一定得給小謝出了這口惡氣。
見他說着說着越來越憤怒,就差撸起袖子開幹了,謝世簡失笑,将義憤填膺地燕王殿下拉到懷裡:“我入王府,并不是因為家裡苛待。”
甚至事實恰恰相反:“我的母親是羯族人,依據南燕的律法,胡人及其混血一律不得選官。”
"所以給燕王做幕僚,其實是我父親為我尋的一條出路。”
蕭懷瑾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家裡的情況,不由得聽住了,隻是仍不死心地問:“那如果燕王非要封你當官,也不行嗎?”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見不得自己受半點委屈。
謝世簡嘴角噙着笑,心裡像是被春風拂過的花海,泛起層層酸軟的漣漪,将人擁得更緊了一些:“在你徹底穩固權力之前,不要再提起這件事。”
明明說着拒絕的話,他的語氣卻柔軟得不像樣:“隻要能在你身邊,我就已經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