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他一個窮王府的賠禮,倒是小爺的踏雪,白受了這一遭委屈,非得讓司馬家那小子當面給它賠罪才是。”
一想到心愛的大宛駒,蕭懷琛又開始咬牙切齒的恨上了。
蕭懷瑾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用手在案上狠狠一拍,發出“砰”的巨響,當下莫說是蕭懷琛,就連屋内外伺候的人都吓了一跳。
這還不夠,他又站起來指着熊孩子的鼻子就是一通罵:“你這是什麼态度,對天家如此出言不遜,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蕭懷琛貫會在大哥面前做人,也自知話說得過了,趕緊跪下來,垂頭耷腦地不敢說話,活像被吓傻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謝世簡适時地站出來打圓場:
“世子年幼,身邊又無長輩管束,規矩難免散漫些。隻是侯府的夫子們竟然也不言傳身教,毫無師長之德,着實可惡。”
這話提醒了蕭懷瑾。
說到底蕭懷琛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擱現代還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呢,他品行不正,多半還是教育上出了差錯。
仔細想想,這小子幼年喪父,母親出身又低,管不了他什麼,過繼出去後,崇武侯恨他奪走親兒子的世子位置還來不及,又怎會悉心照管。
想明白了這一點,蕭懷瑾再看向臭弟弟眼神裡的嫌惡稍稍退卻,多了幾分憐憫,問他:“你現在跟着哪位夫子讀書?”
不曾想,蕭懷琛竟然支支吾吾的,侯府裡一班名師,他連一個夫子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蕭懷瑾拳頭又在蠢蠢欲動,被謝世簡暗中一拉衣袖,才勉強按捺住暴cei一頓這個學渣的心情,轉頭看向愛人。
謝世簡便道:“末學這裡倒有一個人選,學問極通,人品方正,出身上也沒什麼可挑剔的,或可引薦給世子做個西席。”
見他要給自己找老師,生怕被管束的琛公子忿忿:“謝先生,這不關你的事兒吧。”
說罷又嘟嘟囔囔,自以為小聲:“狗拿什麼耗子啊,顯得你了。”
“嘿,你小子——!”
前面胡言亂語也就算了,現在還敢罵謝世簡是狗!
燕王殿下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指關節按得噼啪作響,今天非要暴cei這玩意兒一頓不可。
蕭懷琛見勢不對,扭頭就跑。
蕭懷瑾一邊喊着“把人給我按住了”,一邊被謝世簡攔下,好說歹說才罷了手。
*
擔心又生出什麼是非,德寶隻好親自送琛公子這個惹禍精出門。
兩個人一面走,他一面忍不住低聲抱怨:“琛公子、琛爺爺诶,您下次可千萬别在王爺面前說謝先生的不是了,咱們王爺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
“就咱們王爺那個暴脾氣,剛才要不是謝先生攔着,您高低得吃幾個栗子不可。”
蕭懷琛剛才也被吓得不輕,心有餘悸道:“小寶子,謝世簡這厮如今這麼得寵的嗎?那你和小莊子兩個豈不是很危險?”
他說話一貫沒遮沒攔的,編排人的時候也不知道聲音小點,吓得德寶都要哭了,腰彎成了個蝦米,躬得低低的,幾乎都要咬牙切齒了:
“爺爺诶!這話可不能亂說,奴婢是哪個牌面上的人,能和謝先生相提并論!”
他說得這般直白,蕭懷琛就算是再愚鈍,此時也明白了他的提點,大方的摘下腰間的玉佩遞給他:
“還是你小寶子會做人,等我哥那邊消氣了你再告訴我,這個權當是辛苦費。”
德寶眉花眼笑的,将那枚接回來塞到荷包裡:“瞧您說的,這都是奴婢的分内事,哪敢說什麼辛苦。”
說着他一路殷勤地将人送上馬車,再三叮囑了侯府跟來的下人:“不許撺掇着世子騎馬,萬一跌壞了哪裡,王爺唯你們是問!”
等送完了人,他便先回了二門後面的差房裡歇腳,此時不當差的内監們紛紛過來,端茶捧果地恭維個沒完。
又七嘴八舌的灌迷湯:“德寶哥哥果真是咱們王府裡頭一号的體面。”
德寶卻絲毫不受用,面孔一闆,問他們:“豫王府的東西,是誰接下來的?怎麼沒人和我說一聲?”
他口氣梆硬,衆人都是一靜,不敢再嬉皮笑臉。
就着死寂的氛圍,德寶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碗茶,随後将茶盞往桌上随意一撂,拿眼緩緩在房内溜了一遭。
被他眼神掃到的人,有忙不疊低頭的,也有沖他讨好着笑的,還有一兩個眼神躲閃的。
将衆人情态都記在了心裡,德寶站起來,疾聲厲色:
“你們誰眼皮子那麼淺,為了點好處就把自個兒主子抛到一邊,可别叫咱家查出來。”
他前腳剛走,就有人不服氣:“都是一門子的奴才,他神氣些什麼呀。”
可惜其他人除了互相使眼色,竟然無一個有膽子搭腔的。做了出頭鳥的那人見成不了氣勢,也隻好悻悻地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