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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告死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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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X系機兵古樸笨重,通常被用作護衛,護持在主艦艇周邊。駕駛艙裡并沒有低等機甲常規的操作台,隻是從半透明的表盤下伸出無數細細的紅絲,從奴隸的傷口刺入進去。

初步的精神鍊接已經完成。

駕駛艙位置狹小,且有強烈的排異性,隻能容納駕駛員一個人。

奴隸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坐在駕駛艙裡,原本灰色的眼睛布滿血絲,像被砸碎勉強拼湊起來的瓷器。機兵緩緩站立起來,他在很高的地方看見了這顆星球正在面臨的慘劇。

他試圖催眠自己不去看那些,隻小心地捧着桑燭。機兵的感官通過精神鍊接傳遞到他的腦海中,讓他錯覺自己在捧着一片不注意就會飄走的羽毛。

“我會,找到能夠使用的飛行器。”他沙啞地說道,“一定……一定會送您平安……”

他的聲音被一陣尖叫打斷,竟然是剛才的那個孩子。他還沒死,隻是斷了一條腿,此時滿身是血爬到了機兵腳邊,眼睛裡交織着驚恐和狂喜。

“動起來……動起來了!”叫做艾魯的孩子哭嚎出聲,“救救我們啊!救救……”

一些半人高的小型甲蟲沿着他爬行的血迹湧過來,奴隸很快認出來,是克西姆蟲,戰鬥力尋常但繁殖率卻極其高,哪怕殺死,飛濺的□□也會夾雜具有腐蝕性的卵。再看那孩子的斷肢,顯然是被噬咬撕扯過,已經嵌上了密密麻麻的蟲卵。

救不了的。

“請坐穩……”他近乎麻木地說道,機兵的拇指向上移動幾分,想要遮住桑燭的視線,不讓她看那些殺戮和死亡,桑燭卻伸手按住了那根拇指。

她輕輕報出一串數字,奴隸一時沒能理解。

“請向這個頻段發送求救信号。”她露出一點稍縱即逝的笑容,鬥篷卷着長發在風中獵獵,“還有,謝謝你想送我離開。”

奴隸的瞳孔瞬間縮緊,從齒縫間溢出一個字。

“……别……”

桑燭從機兵的掌心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她聽見風聲呼嘯,夾雜着奴隸驚懼的喊聲,抱住機兵腳下的孩子往後拖進斷牆根。

大群克西姆蟲簡直像是漆黑翻滾的海浪,桑燭搬起一塊碎磚用力擲出去,砸中了最前面一隻的眼睛。甲蟲驚怒地擡起身體,長長的觸須像是兩條帶着倒刺的鞭子。

下一秒,鮮紅的光炮轟在他們身前,在那裡炸開一道深深的溝壑。最頭上的幾隻蟲直接化成了焦炭,屍體堵住了前路,後面還在往前湧的克西姆蟲被屍體絆倒,細腳朝天地翻進溝壑裡,幾秒的間隙就将深溝填滿了。

但機兵已經挪動位置整個擋在了斷牆前方,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和清理。可蟲的可怕之處本就在于……它無窮無盡,且不懼犧牲。

一台機兵面對單隻或數隻蟲時是無往不勝的利器,但面對真正的蟲潮,不過是杯水車薪。

奴隸的聲音通過機兵的擴音,帶着回聲震蕩着響起:“離他遠一些……他已經沒救了,哪怕是神也救不了!”

那聲音幾乎有些哽咽了:“求求您,放棄他……”

艾魯在桑燭懷裡驚恐地嚎啕哭出聲,他痛呼着,被卵寄生的斷肢蛄蛹抽搐,已經孵化的小蟲正往他身體裡鑽進去,即使桑燭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一片肉全部削下來,也無濟于事。

他先是喊疼,喊救救我,又亂七八糟地喊着媽媽,最後像是向神請罪一樣,一聲聲喊着“對不起”。

桑燭聽過許多這樣的哭聲。

她的旅程經過很多世界,有和平安甯的,也有戰火紛飛的。她照料過患上創傷障礙的傷兵,也照料過孤兒和難民。她被他們稱為善者,他們在噩夢中尖叫着醒來,又在歇斯底裡的痛苦中因她而感受到快樂,于是千恩萬謝,仿佛見到神明。

與她同行的妹妹阿瓦莉塔曾坐在一個笑着瀕死的傷兵旁邊,睜着夜空般盛滿星光的幽藍眼睛,雪白長發鋪展在身上。一隻白絨絨的小鳥蹲在阿瓦莉塔的頭頂上,長長的美麗的尾羽仿佛精緻的發飾。

“姐姐,你好像從不在意那些盛大的存亡。你不阻止戰争,不拯救世界,即使這對你而言輕而易舉,卻總是喜歡向眼前的悲鳴者伸手。”

阿瓦莉塔用柔軟的手指貼着她的膝蓋,有些好奇似的問:“路西烏瑞,對你而言,他們究竟是什麼?”

“是故事。”她這樣回答。

她正在觀賞,正在體驗,并期待着發展的故事,生命的情/欲在最極緻的時候總會綻放出最獨特的美麗。

艾魯的哭聲在一道尖銳的驚/喘後弱了下去,桑燭的柳條抵着男孩的眉心,他抽噎着,面頰慢慢漲紅了,從口中吐出斷斷續續的喘息,嘴角挂上扭曲的笑容。那面孔似乎隻剩了一層皮子,下面細小的蟲翻湧爬動着。

斷牆之外,奴隸終于清理幹淨了湧到眼前的那一批蟲,他下定了決心,哪怕要違背桑燭的意願,也必須将她和那個小孩分開。

然後他聽到了聖歌的聲音,輕盈悠遠,在混亂的轟鳴和哀嚎中無依地飄着。

機兵蹲下/身體,牆根後面,桑燭跪坐在斷壁殘垣中,用手指輕柔地撫過男孩的眼睛,唱完最後一句祝禱的聖歌。男孩靜靜枕在她的膝蓋上,仿佛合目安睡。

她側過頭看向機兵的方向,眼簾下漆黑的瞳仁沉靜而悲憫。

“他的靈魂回到主的身邊了。”桑燭說。

“……抱歉。”奴隸怔怔開口。

他操縱着機兵向桑燭伸出手,以一種強硬卻輕柔的姿态将桑燭抓在掌心裡。屍體被留在地上,在無數小蟲鑽破皮囊爬出來之前,被機兵的光炮燒成了灰燼。

灰燼被風卷着上升,桑燭的目光也随之向上移動,很快被機兵的手擋住。她被機兵重新捧回了胸膛前,這次巨手收得更緊一些,不再給她跳下去的機會。

奴隸有些心虛似的,一字一字開口:“我已經,按照您說的,發送了求救信号。”

桑燭沒有回應。

“我知道,您想救人。”奴隸的血流得太多,整個人都一陣陣地發冷,嘴唇上裂了道口子,但已經沒有血能從那裡流出來了。

但他的精神高度緊繃着,竟然依舊勉強保持着一種混亂的清晰。

“但是抱歉,我……我……”他不斷舔着嘴唇,靈光一閃般換了個自稱,“奴隸……我是您購買的奴隸,奴隸不能……讓主人受傷。”

遠處,有什麼東西降落在了這顆星球的地面上,引起了綿遠連續的震蕩。腥風吹過桑燭的臉,冰涼的發絲掃過機兵的金屬外殼。

那是數百米高的,長得如同高腳蜘蛛一般的東西。即使在很遠的地方,即使在明滅的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見那死神的影子,每一步挪動都濺起核/爆一般的巨大煙塵,摩天大樓一般的長腿上爬滿了翕動着翅膀的飛蟲。

奴隸的呼吸停滞了數秒。他不再試圖解釋,機兵展開光翼,向上飛起離開斑駁破碎的地面。

他的母星正在怪物的蹂躏下崩塌。

而他隻是不斷躲避,用光炮轟擊向他襲來的飛蟲。一台機兵無法改變當下的局面,但并非不能救人,至少能救上幾個人。地面上的幸存者在呼嚎,但哪怕隻是救上一個人,都會對桑燭的安全多一分威脅。

他隻能将目光聚焦在眼前桑燭投射在外視屏幕的影像上,桑燭被機兵的手攏着,漆黑的鬥篷和頭發像是要和機兵漆黑的外殼融為一體,卻又在飛舞的黑發下,露出一截素白的脖頸,仿佛能被輕易折斷。

這樣易碎的,纖細的,本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的人啊。

他在保護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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