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病房。
比身後的牆壁還要蒼白的病号先生坐在陽光無法照到的陰影裡,擡起手腕伸到窗邊、鑽過欄杆的鴿子穩穩地落在他手指關節處。
一身灰羽的鴿子攏好翅膀,來回歪了歪頭,用喙輕輕啄了一下黑發青年的指尖。
轉瞬間滲出一滴血珠。
它拍了拍翅膀,仰頭看他——良夜竟然從那雙黑豆似的眼睛裡看見了點疑惑和愧疚似的。
“是我的問題…抱歉。”他将手往窗外送了送。“今天沒有吃的給你。”
他照例用另一隻手捏碎了鴿腿上固定的腳環:“飛吧。”
他現在的情況太脆弱,才會被鳥喙簡單一啄就受傷。
就像蛋殼頭蓋骨*問題一樣,你可能本來隻是想給吵架對象一耳光,偏巧對方的頭蓋骨薄得如同雞蛋殼,結果他頭破血流,最終斃命,那麼你就必須對他的死負責——但這又不是一隻想吃飯的鴿子的錯。
更何況最應該對他的處境負責的存在,對此一無所知,甚至還會沾沾自喜:他不正常的體質隻會讓讀者在論壇的自由版聊區多放幾個路人向的少兒不宜藍色鍊接。
不過還好他看不到了,特典篇漫畫論壇暫時檢修,現在向他開放的隻有原作。
“看起來你的精神狀态還不錯。”
Manhattan不知何時站在門邊,顯然把剛才的景象盡收眼底。她懷裡抱着文件闆,倚在門框邊上,另一手還推着輸液架。
黑發青年默不作聲地低頭,把袖口卷上去,小臂上還有很多沒來得及消退的針孔與青紫殘留。
研究員坐在他床畔,熟練地準備注射:“明天你就能恢複正常了——你還是不願意向我坦白突然崩潰的原因嗎?”
“情緒起伏有點大而已。”良夜看着無色的液體被緩緩推進自己的血管。“我說的是實話。”
Manhattan聳了聳肩,未必相信這個說法,她抛出新的話題:“聽說是Bourbon送你來的。”
“……”
她捕捉到了對方異常的沉默。
“我之後會感謝他的。”黑發青年垂下眼睫。“救命之恩,你覺得一條地下情報網的新線路足夠報答了吧?”
她被這話噎了片刻,Margarita明擺着是要跟對方撇清關系:“你倒是慷慨…我本來以為這代表你們的關系有所緩和。”
“我們是競争對手。”也是生死敵人。
良夜說,“所以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會再對這段關系心存能夠挽回的僥幸,這對他們都好。再暴露下去就不禮貌了。
“這是檢修完畢的手環,還有你的個人物品。”
“一旦監測手環發出報警提示,你就必須立刻回到這裡來,”Manhattan語氣凝重地叮囑道。“我可沒有再跟你開玩笑,不是每次你都那麼好運、能讓Bourbon撈你的。”
“我知道。”他将手環扣在左腕,咔一聲、嚴絲合縫。
“你那隻藍水晶的知更鳥是在哪裡買的?”Manhattan注意力轉移,忽然開口。
銀色細鍊在纖細手腕處繞過數圈,顯得綴着的那隻藍色小鳥分外澄澈剔透,極其吸引人。它通常都纏在小臂上,被藏在不見天日的衣袖深處,極難被人發現。
“從托斯卡納當地帶回來的紀念品,你喜歡的話,找那邊的成員給你代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