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傍晚,微風涼爽。
草野春低頭滑動屏幕,聊天記錄飛速從眼前掠過,映在她雙眼中:群聊氛圍好不熱鬧,好像隻有她被留在了那一天。已經灰暗卻沒有退出群聊的成員頭像是他們的戰利品,排在她的下一位。
他們在讨論今天的生日派對,再過段時間又正是結伴去貴船神社的好時節;再等幾天就是水祭。
從高處靈泉湧出、楓葉形狀的神簽會順水而下,顯出拾起者的命運與祝願,深受年輕女孩們的歡迎。
她的心口處一陣酸澀的抽痛,被她抛棄的友人生日也是今天。
大冢仁美特地訂了一個雙層堅果蛋糕,草野不知她在寫下訂單時是否飽含惡意,但松島屋堅稱永遠不會讓人失望,對得起他們開出的價錢。
壽星小姐應該被縱容,即使她沒有時間觀念、這點同樣未知。當草野拖着一身疲憊回到合租的公寓樓下時,剛被放在外套口袋裡沒多久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她連忙隔着布料一把攥住、避免它重演掉到内襯裡掏不出來的悲劇——霧崎縫補的痕迹已經被洗衣機連同污漬一起從這件衣服上抽走。
是大冢的信息:[蛋糕說是放到樓下了,你就幫忙帶上來吧。]
接着是群聊艾特:
[小岩井結花:小春不介意再帶兩罐零卡汽水上來吧?多謝,我會轉你的。@草野春]
[安西隼人:一包煙,牌子随便。]
[行定海鬥:不是還有半個小時嗎?]
[高岡映莉子:就是,我們還在LOVE HOTEL呢!仁美真是的!]
她确認沒有再需要帶東西的要求後就息屏,沒有閑情去看他們的日常表演。
也許很快她也會習慣吧,隻有她一個人的日子,是她主動放棄了朋友的援手,并又向對方反推了一把。
“一共是600日元。”
“…小姐?”
“啊、抱歉。”草野連忙翻出零錢付賬。小岩井的信用還不錯,但她不能奢求安西也會給錢,她左思右想還是買了個便宜的牌子。晚餐比兩句冷嘲熱諷更重要。
大冢的生日蛋糕就放在一樓,她将汽水罐和煙塞進口袋,伸出雙手、正好抱個滿懷,鼻尖萦繞着巧克力奶油的甜香。草野低頭通過做了花邊造型的透明視窗往下看、好精緻的造型;從來甜品店的定制服務就是貴有貴的道理,如果不是托大冢的福,想要吃到這樣的蛋糕,她恐怕要吃上一個月便利店飯團。
草野下巴抵在蛋糕盒處,快步走向電梯,眼看着門就要關上、她顧不上太多、合租房在7樓,她不想被大冢抱怨遲到,伸出腳尖去擋——電梯門重新打開了,不幸的是她對上了滿臉不爽的吉岡惠梨香。
“又是你啊。”吉岡指尖正摁着眼尾翹起的假睫毛一角,用初次見面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她剛抱着蛋糕盒邁進去,吉岡就退到了離她最遠的對角。
“我今天的香水是新款花果調,還想跟仁美炫耀一下呢。”吉岡笑着解釋道。“可不想摻進來一股關東煮和炸雞塊的味道。你不介意離我遠點吧,草野?”
她想搖頭否認,這姿勢不太方便,于是隻發出鼻音。
吉岡在電梯門打開後就唯恐跟她處于三米内一樣沖了出去,摁響門鈴。草野沒有自告奮勇上演一場“我有鑰匙”的好戲,而是低頭看着手中的蛋糕盒。
綁紮的綢帶有些松脫。
之所以會這樣肯定,是因為她也在甜品店打過工。绫濑甜品店當時沒有職位空缺,但是時薪很可觀。她對那段打工之旅印象最深刻的無非三點:過于豐厚的酬勞;過于慷慨的用料;過于古闆的店員。
強迫症晚期的黑發店員會負責包裝甜品,他打出的每一個禮物結的角度、綢帶長短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太失禮,草野真懷疑他是機器人。她還因為沒能包裝好外賣被死亡注視了一番,當時還是香椎小姐幫忙解圍…果然川江先生那種打工人隻是極端的異類。
她發散思維時,開門的大冢已經和吉岡來了一個熱情的轉圈擁抱,她們聊了半分鐘的時下風尚,才想起門外還堵着一個抱着蛋糕的活人,把草野放進來。
到處都是氣球和彩帶,大冢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更新她的INS貼文,隻可惜怎麼布置都沒有上次的效果、畢竟少了為她準備那麼久的靈魂人物,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蛋糕被放在桌上,禮盒随着綢帶打開向四周散落,露出它的真容。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