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sca的事過段時間就會徹底平息。”女聲回答道:“最後所有的利益還會流向我們,不管Tesca失蹤後解體的部分分别握在誰手中,所有的代号成員都是我的下屬。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Dubliner還沒跑過來哭窮說經費不夠,做棋子的倒擔心起棋手來了。”
她微微一笑:“說起這個,你知道我們的産業中哪種最暴利嗎?”
“……”少年蹙眉,在短暫沉默後回複道:“人骨買賣。”這是數據統計的結果。
不能公示的财務報表中,Campari(堪培利)是一個響亮的代号。他的活動範圍在東南亞,目前正處于印度。他是Rum派系的人,重要職責之一便是管理好位于印度,全球最大的人骨黑市——在這裡,死人比活人值錢。
印度是全球最大的人骨出口供應商,這還要從19世紀初的英國說起,當時其醫療行業迅速發展,用于此業的人骨突然開始稀缺,而國内的供應遠遠不夠,因此,他們将目光投向了彼時的印度。
印度至今仍然完美承接了來自英國教授的制骨手藝,并以生産全鉸接完整骨架聞名世界。
Campari去年戰績光其中一條收益就是3億美金,“水晶列車”的器官與藥物販賣都略顯遜色,Asti(阿斯蒂)的那些化工能源産業和軍火就更不夠看了。
“不是。”她爽快地反駁道:“是賭場。”
“……”
“你這麼聰明的小孩,一定聽過斯金納箱吧?”
“我知道,操作性條件反射。”少年颔首答道:“1938年美國行為主義者斯金納制造了這個心理學實驗裝置,在箱壁的一邊有一個可供按壓的杠杆(大多是一塊金屬闆),在杠杆旁邊有一個承受食物的小盒緊靠着箱壁上的小孔,小孔外是食物釋放器,其中貯有顆粒形食物。動物在箱内按一下杠杆,即有一粒食物從小孔口落入小盒内,動物可取食。”
“一隻白鼠禁食24小時後被放入箱内,開始它在箱内探索,偶爾按壓了杠杆,獲得食丸。白鼠開始可能并沒有注意到食物落下,但若幹次重複後,就形成了壓杆取食的條件反射。”
“後來斯金納将這個裝置略作改造,使白鼠如果不壓杆就注定沒有食物,壓杆則有一定機會掉落食物。之後,你覺得發生了什麼?”
“……”少年回答:“在不确定是否能掉落食物的情況下,白鼠壓杆的頻率和次數會增加。”
“哪怕徹底停止食物供應,它們也會不死心地繼續嘗試很長一段時間。概率斯金納箱還培養出了一種具有‘迷信’特質的白鼠,它們會在進行奇特的行為後再去嘗試壓杆,比如撞箱子、比如作揖、比如轉圈跳舞,好像相信這樣做就會增加壓杆後掉落食物的概率。”女人說:“而從這點來看,人類和白鼠并無不同。”
“……”
“縱使滿盤皆輸,即便再痛苦再沮喪,但沒準下一次就會成功,我還可以再重來。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趨利避害是人之天性。”少年輕聲道:“沉沒成本就該及時止損。”
“你很理智。”女人說:“但人類是感性動物。到這個地步時,賭徒的執念已經超過輸赢本身。你如何保證絕對不會意氣用事?”
等少年若有所思地離開後,電子音才在她腦中徐徐響起:[你也很清醒嘛,玩家。]
“你過于謹慎了,低維角色是不可能捕捉到你的。”
[但那畢竟是澤田弘樹嘛……]系統的電子音中流露出一絲心虛:[你在看什麼?]
“實況轉播。”銀發女人輕輕敲了敲暗下去的屏幕讓其亮起:“我剛說的那些,最理智的人類也不能幸免。”所以她相信望月良夜也不會例外。
屏幕閃爍兩下,然後映出人影。坐在桌子對面的青年一側鬓發編至耳後,擡頭時紫色雙眼正視鏡頭,他面帶迷惘地擡起手,用指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又放下手,盯着手看了半晌,嘗試彎曲手指,最後将手放回桌下。
“除了這件事,還記得什麼内容嗎?”畫外音問道。
畫中人緊蹙眉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半晌回道:“名字,”他說,“霧崎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