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簡單跟望月良夜概述了姐弟倆剛才與長野縣警們的交流内容，望月聽完不自覺地微一挑眉。關于“啄木鳥會”的内容，萩原沒有任何保留。

萩原似乎也從他臉上讀出這點，似笑非笑道：“不說的話，小川江也能自己查出來吧。”

他聽得出來萩原的言外之意：之前說做不到入侵内部網當然是假話。

望月轉開頭。他知道Margarita相較于Bourbon欠缺也在此處，降谷甚至能盤活警察廳公安的情報網為己所用，而且流程完全合理，叫人找不到一點破綻。如果望月想拿到警察内部的情報自然不會有人給他大開方便之門，還是要通過一些手段。

“我接下電話。”他掏出震動的手機。

來電顯示是“桑島”。

他的“手段”給他打電話了。

“這批現金編号已被登記銷毀，實際上是‘幽靈現金’。”Hakushu言簡意赅地彙報：“BOJ*上還有記錄，在銷毀之前，它們曾由長野縣警押運，我會把押運人員的名單發給你；還有，你讓我調查鹫見基金的賬戶也有眉目了，他們通過‘影子供應商’進行操作，利用兩個殼公司把錢打進了開曼群島離岸賬戶；還有，雖然最終這筆錢被他們以采購的名義花出去了，貨物重量、GPS和物流記錄都正常——”

“——不過，”機器人般沒有波動的語調突然得意地上揚，“他們運輸貨物的鉛封編号有問題。”

就這樣，從各處的一點微小錯漏開始，Hakushu挖出了這個組織利用殉職警察撫恤金洗錢的大部分步驟。

“做得不錯。”望月配合地誇獎有邀功意圖的下屬：“七倍加班費Aperol會打給你。”

“那當然！”Hakushu一聽有加班費，聲音瞬間變得更有活力了：“您不在東京的時候我一直給Dubliner打工來着，這點把戲，跟Dubliner姐比起來根本不夠看。”

望月眼角一跳。

如果區區一個地方黑警組織的洗錢手段能跟Dubliner打擂台，你把組織白手套的面子往哪擱。Dubliner要是知道自己被拿來跟這種貨色作對比估計都會覺得跌份兒。

“當然、當然，”Hakushu語調谄媚地話鋒一轉：“還是您英明神武，領導有方！”

“……”望月進行了【表情管理】的技能檢定，确保自己沒有在萩原面前露出無語的樣子：“你少跟Rum的屬下一塊玩。”已經把溜須拍馬的作風學來了。

他給Hakushu提供了幾個新的調查方向，力求盡快得到完整的證據鍊。跟赤朽葉昭混久了，他已經會熟練地畫餅：“等忙完這一陣就給你和、禮（Rei）放假，出行費用我包。”

話筒那邊又傳來一段我必将為老闆鞠躬盡瘁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老闆的彩虹屁。

“你在我面前最好還是把這套話術早點忘了。”望月挂斷電話。

“Rei（零）？”

他轉頭，迎上萩原研二的目光。失策。他最近警戒心這麼差嗎？還是說因為對方是萩原，他潛意識裡無法防備，所以讓對方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進入了自己的安全範圍。

“打趣我？”望月點開最新郵件：“那真可惜，我不是會懷舊的人。”

[一周内過來。——Aki]

[好的。]他也該回去找Manhattan做個檢查順便取藥。望月想了想，将發件人署名的“Margarita”改成“Ryo”。

萩原倒是沒對他的手機屏幕表現出任何興趣，隻是等着聽他說又獲得了什麼情報。

“這麼有耐心？”

“你的事情總是很有意思，”萩原說，“我覺得值得等。”

“……從撫恤金裡洗出來的錢通過兩個殼公司轉手，交付記錄裡有一家名為‘Tsugihagi Logistics’的物流公司。表面上他們隻負責一般貿易運輸，但在某些貨運單據上，我的…朋友發現了幾筆異常的費用。這些貨物在賬面上是醫療器材，但進口價格高得離譜，顯然是資金洗白的一部分。”他為怎麼稱呼Hakushu而稍微斟酌了一下。

“接下來你的打算？”

“當然是從貨物出問題的鉛封編号、在物流這方面入手，看是進口申報環節被人為調整，還是貨物在物流倉庫被替換。還是說你有更好的建議？我倒很樂意聽萩原警官的高見。”

“你都安排得這麼細了，還問我做什麼？”

“畢竟警察才是專業的。”

“……”

該死，話說出口他才反應過來像在反諷。洗錢的正主就在長野縣警内部，他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在挖苦萩原。

“這個鹫見基金很有可能控制了部分物流公司…說不定很快就會察覺到你的‘朋友’盯上他們這件事。”

“我當然知道。”望月說。

這種資金運作并不是低級的街頭犯罪，而是經過多層掩護的系統性操作。一旦察覺到外部調查，資金流向和貨物流轉都會迅速調整，還會有關鍵人物被“處理”，以防止信息洩露。他做Casablanca的時候也沒少給Dubliner打工，這都是常規流程了。

“所以接下來就是你們警察要操心的事情了，證據我會發給你，也會發給他。”他指的自然是降谷零。

手機屏幕滑到日曆界面，望月發現自己時間不多。如果他想在回組織本部研究所之前将萩原研二的死亡率控制在相對穩定的低值區間，他最慢也要在三天内解決這事。他還要見縫插針地回東京一趟，工作和約定都不會自己完成或消失。

也就是說隻抓住一兩個漏網之魚不能消解萩原姐弟的死亡風險，他得想個辦法一把火把這張網燒了才行。

“我會制造一個更大的錯漏，讓他們不得不出來修正。”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