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龜四肢縮進了機械殼裡,身體翻了個面後剛好能夠卡進暗門裡狹小的角落,他拉上門喚醒了面闆,世界遁入了黑暗,大約五分鐘後,暗門内的氧氣耗盡,一陣急促的敲擊聲從暗門裡傳出。
暗門的構造很奇特,鎖的位置在門外,導緻從裡面關上的時候隻能從外面打開,這是江瑞川用來禁锢勁草的方式,宋祈拉開門,海龜整個身體從暗門裡滾了出來。
他拍掉落在身上的紅色蘑菇,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指尖劇烈顫抖着指向門内的空間。
“畫!畫!”
“畫有什麼問題?!”夏威夷問。
海龜調出面闆,面闆記錄了他在裡面看到的景象,全息面闆上的畫面是兩個烏漆嘛黑的人影,人影一大一小,大的那個穿着類似鬥篷一樣的衣服,手裡牽着一個小人。而在兩個人影的背後跟着一隻長肢怪物。
這讓宋祈想起一部名叫《鬼媽媽》的外國電影,講述的是兩姐妹的父親帶着兩個女兒在一個廢棄别墅裡自殺,别墅裡住着一個鬼媽媽,父親死後鬼媽媽養育了兩個孩子,後來父親的弟弟把兩姐妹帶回了家裡,卻沒想到鬼媽媽也跟了回來。
這部電影結局很溫馨,兩姐妹當中,妹妹由于長期被鬼撫養,根本不能适應人類的生活,于是大結局時妹妹選擇了和鬼媽媽一同生活,鬼媽媽抱着妹妹從懸崖上跳下去,身體化為了翻飛的飛蛾。
畫裡的長肢怪物形象和電影裡的鬼媽媽非常相似,都有着節肢動物一樣長的四肢,還有及地的黑色長發,這是勁草眼裡的自己,但比勁草的體型要大出幾倍,看着像隻成了精的蜘蛛。
玳瑁摸不着頭腦:“她為什麼把自己畫這麼大?”
夏威夷說:“一種母親對孩子的情結?母親在孩子面前總是希望自己足夠強大,隻有這樣才能起到保護作用。”
李斯禾指着兩個人影中較小的那一個說道:“這個小女孩的筆觸很細,應該是勁草的孩子。”
勁草的眼裡閃爍着一絲光芒,仿佛目睹了别人在誇自家小孩。李斯禾話還沒說完:“雖然畫得很爛,但至少這個一看就是用心畫的。”
話裡話外好像是在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勁草眼裡的光熄滅了,眼珠子抖了兩下,把臉埋起來再沒搭理李斯禾。
第二幅畫的筆觸更加粗犷,有些線條的連接很奇怪,兩頭淺中間深。
讓人想起了小孩玩的塗卡遊戲,小孩的肌肉控制力不好,經常畫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來,再次拿起筆時會接着沒畫完的地方繼續畫,水彩也會因為兩次疊加導緻看起來顔色更深。
這幅畫裡身穿鬥篷的女孩消失不見了,小的那個懷裡抱了一個紅色的皮球,皮球的一面是紅色的,中間是白色,另一端是黑色,三個顔色把球切割成三個部分,所有人想了很近,很難把畫中的球和現實生活中的球聯系在一起。
奇怪的是在這裡代表勁草的那個節肢怪物憑空消失了。
夏威夷恨鐵不成鋼的說:“兩幅畫把你吓成這樣,還有沒有點出息。”
海龜剛想說冤枉,話到嘴邊她發現夏威夷這兩天一直都有些反常,特别是在李斯禾出現後,總是有意無意的挖苦自己人,不過想想也正常,夏威夷這是看見了死對頭勝負欲在作祟。
特别是宋祈還和李斯禾走那麼近,不怪夏威夷氣得牙癢癢,這和老闆看到自家員工被競争對手挖了過去有什麼區别?
“你這不是還沒看完麼....看完了再罵我也不遲...”海龜大氣也不敢喘,聲音越說越小。
自家上級愛面子他是門清的,不然他也不敢頂嘴。
李斯禾指尖穿過全息面闆,她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上一副畫裡勁草畫的是她理想中的畫面,所以整個畫面線條都很和諧,同理信息量也很少,人不能想象出自己沒有的東西,所以第一幅畫裡的兩個小孩都沒有臉,第二幅畫之後才是現實。”
“有什麼說法嗎?”宋祈問。
李斯禾略微歪頭,露出清晰可見的下颌角,唇角微啟:“你殺過人嗎?”
宋祈覺得李斯禾這問題有點别有用心,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宋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陰謀論了,不過下一刻李斯禾再次抛出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話驗證了她的想法。
“或者說,你有沒有進入過你的意識世界,在意識世界裡用一把刀捅進了别人的腦子。”李斯禾附耳說道,溫熱的鼻息噴在宋祈頸側。
她心想又詐她來了,有了上次的經驗的宋祈更加坐懷不亂了,現在撒起謊來不用打草稿的。
宋祈故作驚訝狀:“我的意識世界怎麼會有别人?”
李斯禾稀松平常的撩了一下頭發,繼續把話題引到了畫上:“用你的意識世界舉個例子,假設意識世界就是這幅畫,任何出現在畫面裡的外人都是‘他者’,經常殺人的人都知道,兇手在描述一個畫面時往往會弱化自己在畫面裡的存在感,這個定律不止适用于兇手,還适用于目擊證人。”
“這個小孩手裡抱着的不是皮球,是一顆剛被砍下來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