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谙是在高二的時候和陳良在一起的。
少年郎長得帥氣,追人時又真誠、熱烈,沈谙再怎麼心性堅定,都抵擋不住少女心動。
當然,沈谙心裡明白,她為之心動的是陳良那份勇敢。
沈谙生長在一個男人“懦弱”的家庭,或者說與其說是懦弱,不如說是大多數男人的通病。
沈建軍好賭,從小到大,孫窈和沈建軍沒少因為這事吵架,每每吵架,沈建軍不是沉默,就是把錯推到孫窈身上。
她小時候的記憶充斥着孫窈站在一旁聲嘶力竭的嘶吼、辱罵聲,沈建軍坐在飯桌旁抽煙,一聲不吭。被罵急了,就來一句“能不能别作了”、“天天哭、天天吵,我赢不了錢就是被你哭的”......
沈谙記憶不好,但諸如此類互罵的内容,她到現在都能記得。
沈谙一直覺得神奇,男人是怎麼找到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的,家庭矛盾爆發時,似乎永遠都是女人的錯,如果不是女的作,如果女人能忍一忍,就根本不會有這麼問題和争吵.......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沈谙一直告訴自己,别長成沈建軍那種人,可無形中,她身上有了沈建軍的影子。
很多時候她遇到事情都會選擇沉默,她告訴自己不要計較,沒什麼意義,可有時候她知道不是她不願意計較,而是她的懦弱阻止了她。
認識陳良之後,她才知道是有人可以那麼勇敢的。喜歡一個人就說出來,被拒絕了也可以繼續追求,遇到不高興的人和事也可以直接表達出來。
她從骨子裡喜歡這種勇敢。
也因此,喜歡上有這種品質的人似乎也是自然而然。
在陳良不間斷的攻勢下,她喜歡上了這個少年。
可這份喜歡在校園時期可以讓兩人如膠似漆,但是出了校園,這份喜歡未必能支撐兩人走下去——這是陳良媽媽替社會教她的第一節課。
在見到陳良媽媽之前,她沒有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認知是有很大差距的。
高考結束後的那個暑假特别熱,沈谙那個暑假的任務除了做家務,就是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西瓜提前放在水裡湃着,孫窈腸胃不是很好,吃不來放在冰箱裡的西瓜,提前湃好的清涼爽口,也更溫和一些。
沈谙提着西瓜剛走到小區門口,就見到了一個穿着白色無袖連衣裙,踩着小高跟的女人打着傘站在不遠處看着她。
沈谙從小就對别人的情緒比較敏感,不知道為什麼,她下意識覺得這個有氣質的女人是來找她的。
但她第一反應其實是這個人可能是來找沈建軍要錢的,沈谙站在那裡,對上女人的視線,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問:“你找誰?”
梁月站在不遠處打量着這個把自家兒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姑娘,個子高挑,五官也很漂亮,再過幾年等長開了,應該會更好看。
聽說成績也不錯,可惜了,生在這樣的家庭。梁月想。
梁月說:“我找你,你是沈谙吧。”
沈谙點頭,心下納悶,找她?
“我姓梁,是陳良的媽媽。”女人笑。
兩人沒有像小說裡寫得那樣選了個高檔的咖啡店,而是去了沈谙家裡。
這個點,家裡隻有她一個人,沈建軍不到半夜不回來,孫窈在上班,沈景去了補習班。比起在外面頂着太陽找咖啡店,沈谙覺得在家裡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熟悉的地方也可以緩解她的緊張。
她将買的西瓜切好端出來放到梁瑤面前,拿出平時招待來找沈建軍要錢的人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又倒了杯水,忙活完之後才在梁瑤對面坐下。
梁月笑着接過沈谙倒的茶,随手又放在一邊,笑着看向沈谙:“就你一個人在家裡啊?”
沈谙點頭,“平時家裡就我一個人在家。”
她擡眼,“阿姨,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彼時年少,沈谙還沒有學會成年人之間的寒暄,這般直白的詢問,惹得梁月都愣了一下。
她回過神來,覺得可笑,還不如一個小姑娘直白,随後收斂了笑容,說:“我今天來呢,其實是希望你能和陳良分手。”
沈谙愣了愣,雖然心裡大概也明白梁月來找她不會有什麼好事,但是......為什麼呢?
梁月眉頭微蹙,說:“我就直說了,你也不要怪我。你的家庭和陳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