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手忙腳亂的将蕭吟秋安頓好,春露才堪堪轉頭看向剛剛的婆子“媽媽,你說什麼?老太太她殡天了?”
“是啊,千真萬确國公府裡的人來報的,說是今晨寅時薨的”
“那為什麼不早早來禀報?”蕭吟秋撐着虛弱的身體問,如今她面色發白,氣虛乏力,眼睛裡的血絲都淡了許多,整個人毫無生氣,就像是将死之人。
奶娘将外頭的人給帶了進來,是蘭歡,她哭哭啼啼的說“是因為國公府忙上忙下安頓好老太太,如今的得空了才來找姑娘”這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着實看着心疼,半大的姑娘跪在屋内,哭得我見猶憐。
高玄剛回府還沒來得及換官服就聽到有路過的丫鬟說蕭吟秋又暈了,現在他聽不得關于蕭吟秋出的一點事情,他瘋了似得跑去秋霜苑,看見蕭吟秋正在有氣無力的問在地上跪着的女使。
高玄走近一看不大像是府中的丫鬟,也不像是任何人家的丫鬟,蘭歡見高玄來低下頭啜泣“這種事情就該第一時間...咳咳告訴我!”蕭吟秋奮力的咳嗽,高玄見狀趕緊上去替她順背。
“這是怎麼了?”
“主君,老太太殡天了...”蘭歡有着一張極為精緻的小臉,琉璃般的眸子輕輕眨動,身影單薄的讓人心疼。
高玄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眼眸裡藏着讓人看不懂的情愫“什麼時候的事?怎麼走的?”
“今晨寅時走得,其餘的不知道,還沒查出來”
“回府”蕭吟秋強撐着身體站起來,高玄趕忙扶着。
兩人坐在馬車内,高玄不忍心還讓蕭吟秋為這件事操心“回去看一眼就回府休息吧,我會安排好人查的,一定查個水落石出”蕭吟秋搖搖頭,要是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後擱置,可是這件事情是萬萬不能的。
“祖母,她雖然年事已高但絕對不會到已經老死的地步,這其中必有人作祟”蕭吟秋眼神空洞,仿佛這世間最後屬于她的一絲溫情也蕩然無存。
暮春的雨絲如愁緒般纏繞着國公府的飛檐,蕭吟秋袖中藏着的銀簪子抵着掌心,冰涼刺骨,轎簾掀起時,她看見朱漆大門上的銅環結着薄鏽,仿佛時光在此留下的斑駁淚痕,三年前她出嫁時,這對銅環還被擦得锃亮,映得出她頭上的鎏金步搖,如今卻隻剩滿目瘡痍。
春風敲打着青石台階,蕭吟秋的繡鞋踏碎滿地銀光,國公府門前的白燈籠在風裡搖晃,太陽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細長,如同懸在府邸上空的一柄利劍。
“姑娘請回吧”一個婆子攔住蕭吟秋,衆人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國公府嫡女也敢攔。
“放肆,你竟敢攔我”這是蕭吟秋難得的一回擺架子,婆子一臉不屑的看着蕭吟秋。
“你是哪家的姑娘,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裡頭有我們伯爵夫人,您呐還是請回吧”
蕭吟秋朝春露使了個眼色,春露上前給了婆子一巴掌“你生是國公府的人,死是國公府的鬼,我們家姑娘可是國公府嫡女,要聽也是聽姑娘的”
“竟敢讓外頭的人來做主,是當我們姑娘不在嗎?”高玄讓幾個家丁上前按住婆子,幾人朝裡面走。
蕭筠正在指揮着丫鬟挂白燈籠,看見蕭吟秋回來了,嘴角先是扯了一下,随後笑臉請上前“秋兒,你怎麼回來了?你現在身子正虧欠着,這府裡頭有我呢”
蕭吟秋指尖掐進掌心,前日祖母托人送來的玉佛還貼在胸口發燙“我作為國公府的姑娘,也得回來看看祖母不是,現在更是作為國公府唯一的主人,我也得回來安排後事”
聽到這兒蕭筠不高興了,嘴角弧度輕蔑“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怎麼敢回來指手畫腳?”
“姑母怕是忘了,這國公府的匾額上刻的是先父的名諱”她忽然輕笑,鳳尾裙裾掃過階前積水“倒是姑母當年十裡紅妝嫁入建昌伯爵府,怎的如今倒像是這府裡的主子了?”
蕭筠臉色驟變,指甲刮過門環發出刺耳聲響,面色不同剛剛一般好人面“你...”
“姑母,你此時在此可以,但是當做這府裡頭的主人怕是不妥吧”蕭筠惡狠狠地剜了一眼高玄,瞧見他身上穿的官服,神色閃過不自然。
她眼裡透着幾分戲谑淡淡道“不就是個丞相嗎?有什麼好炫耀的”
“我官居一品,姑母見我理應出府迎接”短短幾個字把蕭筠氣得不輕,開始指桑罵槐,一身華麗的服飾也被穿出咄咄逼人的氣勢。
“姑娘,老太太的靈堂設在松鶴堂”冬含低聲提醒,聲音裡帶着一絲忐忑,蕭吟秋輕輕颔首,指尖撫過腰間的玉佩,那是祖母親自給她戴上的及笄禮,玉質溫潤,如今卻成了她與親人最後的聯結。
“祖母曾說過玉最養人,饒是我病着的這幾年祖母每每尋找一塊好玉就送來給我,卻忘了自己”蕭吟秋強忍心中的傷心,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懷念以前,而是先查清祖母逝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