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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谶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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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久久凝望着銅鏡。

鏡中人雖生得眉眼溫潤,臉色卻透着久病的蒼白,秋光穿過瑣窗,照得他的臉像一層蟬翼畫。

唯有雙瞳漆黑,依稀仍是舊日光彩。

“大衍之數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晉王殿下——”

被冷刀子似的望了一眼,太霄道人連忙改口:“我是說,謝三公子,萬事皆有變數,誰料想這樣巧,晉王的生辰八字與你相同,彼時情景,使之成為魂魄歸附的絕佳之軀。”

八字相同……怎麼偏偏是晉王。

晉王雖是親王,卻非皇上的親兒子,而是宣德長公主在喪夫之年誕下的遺腹子。

他天生體弱,皇上憐憫他們母子孤苦,為提攜其命格,賜其皇姓蕭。

憐孤恤弱本是無心,未料之後卻成為朝堂争鬥的關鍵。

晉王将銅鏡倒扣,深覺疲累,扶着一處圈椅坐下。

他提起如今處境的難處:“今上無子,十年前父親——我是說謝丞相,曾率群臣上書逼其過繼嗣子,培立儲君。為了這件事,禦史台整班被黜落,上書的老臣三去其二,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才令皇帝點頭妥協。”

“他雖然同意過繼嗣子,卻沒有選擇群臣共薦的淮郡王,反而選擇了蕭成,這位一出生就是個病秧子、甚至連路都走不利落的公主之子,封其為晉王。”

他望向窗外:“所有人都盼着晉王死,晉王不死,東宮不立。”

他問太霄道人該如何移魂回到他自己的身體裡,太霄道人兩手一攤,擺了擺頭。

廢物點心一個,已經見怪不怪了。

又好耐性地問:“你師妹绛霞冠主眼下何在?”

太霄道人說:“師妹她老人家不想見你,說因緣自結,叫你自求多福。”

晉王要說什麼,忽覺氣血凝滞,掩口驟咳,半晌後平複,發現掌心裡一片血紅。

将死之軀,隻剩一口氣吊着,尚不知有幾日好活,哪裡有多福,又如何自求?

晉王起身将手心的血迹洗淨,然後說:“我想去見阿螢。”

說罷拾起木拐,慢慢走到門口,讓侍立的僮仆為他引路去馬廄。

剛穿過起居庭院,隔着水榭亭池,晉王看見宣德長公主帶數人急匆匆朝這邊來。

她身邊跟着太醫院的院正、欽天監的監正,還有一人身着内宮公服、戴着幞頭,且趨且笑。

是皇帝身邊的太監薛環錦。

前世謝玄覽同他交過手,知道他背後另有貴主。

晉王停步,對僮仆說:“換一條路走。”

不料那引路僮仆置若未問,徑直趕到長公主面前,當着衆人的面禀報道:“殿下他要奴才引路去馬廄,急匆匆的,不知要外出尋誰,奴才不敢違命,又怕殿下有什麼閃失。”

薛環錦掃一眼晉王的腿,笑眯眯問道:“殿下何時竟會騎馬了?”

晉王心裡道了聲失策。

這裡是人生地不熟的晉王府,他不僅不知曉身邊人的底細,連晉王的根底和性情也不了解。

姑且隻好扶着額頭喊疼。

長公主面露憂慮:“張醫正,快請為吾兒瞧瞧,他這是怎麼了!”

晉王被扶回居室偏榻上,張醫正為他望聞問切,薛環錦笑眯眯觑着,說道:“聽說是小鬼上了晉王的身,這事不該請張院正,應當讓欽天監的陳監正來瞧,晉王天生腿不好,怎麼突然要奔着馬廄去了?”

晉王不答,始終保持面無表情的沉默,薛環錦隻好轉向宣德長公主:“晉王斷了氣息,是太醫署親自查驗過的,原不該有錯,說不定是那小鬼——”

長公主沒好氣道:“太醫署裡養了群什麼東西,公公應該比本宮清楚,他們連陛下的子嗣都調理不明白,指望他們斷人生死麼?”

這話薛環錦不敢接,打了個哈哈,又聊起别的。

他說:“晉王方才要出門,莫非是要去論姜家沖撞之罪?此事殿下放心,姜家居心叵測,罪不在小,陛下一定會替殿下出這口氣的。”

張醫正落針的手有點重,晉王眉心蹙起一瞬。

卻仍是别無他話。

張醫正收了針,向長公主回禀道:“晉王殿下的病情與從前無異,心生虛火,肺血滞虧,是痨症,需靜養。至于其他,恕老夫技庸,斷不了生死,更不敢論神魂鬼魄。”

他話裡帶了些氣性,長公主一心關注晉王,倒也未察覺。聽見晉王喊累,連忙喚人攙他去休息。

晉王起身,與薛環錦擦肩而過時,聽見他同長公主道别。

“老奴還要去姜家一趟,然後回宮複命,暫不叨擾二位殿下了。”

說罷轉身,謝絕相送,沿着來時路離開了晉王府。

晉王一言不發地回内室更衣靜卧,仿佛熟睡,直到外面人都走光了才重又睜眼。

他的手落在身側,修長分明的五指,輪流緩慢地敲落。

這是他深思時常見的習慣。

躲在屏風後的太霄道人一出來便見他如此,吓得連連撫膺。

他與謝玄覽畢竟是老相識,前世險些被他扒了皮,已練就了見風吹知草動的本事。

“這回你又要扒誰的皮?”太霄道人問。

晉王望向他,蒼白的嘴角向上抿起,眼神卻漆深得令人生寒:“薛環錦想試探我對姜禦史的态度,他背後那位貴主,手早就伸到晉王府來了。”

殡葬隊裡目睹他爬出棺材的家奴、方才為他引路馬廄的家僮,大概都是那位貴主的耳目。

他想見從螢,情切如噬,不惜代價,可若這代價牽涉到她的安危,他不敢……

不敢再行差踏錯半步。

前世噩夢猶在眼前,每每念及,便覺得喉中泛上一股冷腥的血氣。

“那位貴主最不願見我活着,聽薛環錦的口風,是想以鬼神之說陷我,并借此牽涉所有妨礙她的人,譬如姜家。”

太霄道人問:“姜家有難,你要救麼?”

晉王答:“若我出手,是陷她于刀鋒。”

“那便不救?”

晉王:“那我不如死了痛快些。”

太霄道人似懂非懂:“呃……”

“晉王不能出手,但有人可以。”

晉王望向太霄道人,太霄道人直覺不是什麼好差事。

果然,他說:“勞煩道長,幫我引一人前去。”

謝玄覽從安插在虎贲衛裡的眼線處得到消息,太監薛環錦要虎贲衛去圍搜姜家。

謝玄覽将此事告訴父親謝丞相,謝丞相說:“姜老禦史上書議論立儲事,旁人都在觀望姜家的下場,以期在我謝氏的東風與貴主的西風裡,擇一方倒伏。玄覽,你不妨去瞧瞧,免得姜家受欺淩,反令我謝氏失了威儀。”

謝玄覽說:“父親若要威儀,更該藏而不露,何況姜家不是條好狗,既不識相,也沒有力氣咬人,管他作甚。”

謝丞相聞弦歌而知雅意:“你是不想去吧?”

謝玄覽不置可否,拾起侍從剛送來給他過目的新馬鞭把玩。

心道:去了又如何,再弄丢一條馬鞭麼。

謝丞相面似無奈,笑着搖了搖頭。

對于這個兒子,幼時尚能管教,如今已不能尋常待之。

故道:“罷了,便叫姜家自求多福。”

謝玄覽借故告退,謝夫人來尋謝相時,見丈夫正負手觀摩棋盤殘局,若有所思。

謝夫人笑道:“又在疑心子觀故意賣漏嗎?”

謝丞相說:“他心情不好,險些将我淨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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