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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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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間,母親姗姗而來,坐在她的床邊。她背對着母親,一言不發,手蜷縮着,把一寸寸指節捏得緊緊的。母親伸出手,輕撫她的背,歎了一口氣:“阿狸,不要怪母親,要怪就怪這世道吧。這個世道不允許軟弱。一旦我們在旁人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便會敗得一塌塗地。”

她忽然停下,話語轉而蘊藉。

“私情會令我們變得柔弱,我們這樣的人不能有弱點。”

李照的身軀微微一顫,手指緊緊蜷縮,不留一絲縫隙。隻有那雙明亮的眼睛在靜悄悄的黑夜裡撲閃着,顫抖着。

............

不知不覺,她已經被母親禁足了四個月。在這漫長的四個月中,陸續、未晞和貓們一步不離地陪伴着她。

白日裡,陸續陪她玩彈棋,讀書。到了晚間,未晞鑽進她的被窩裡和她說知心話。未晞總是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從她嘴裡的故事無外乎什麼癡情表哥病妹妹,白蛇娘子俏郎君。比那經書上的内容有趣多了。

李照每日貼在未晞的脖頸邊,閉着雙目聽她講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心底生出一種不可名狀的思緒。

那人的臉忽地浮現,朝她笑了一下,又沉下臉。飄動的心緒猛然消散,她感到心口一陣酸意流出,渾身沉重。待到夜闌人靜,她枕着錦簟,眼淚嘩嘩往下流。

這日她同未晞拿着一根狗尾草逗弄院中的小貓。那些貓們争先恐後地跳來跳去,未晞将那狗尾草提起來,偏不讓它們如意。貓們愈加興奮,跳得更加賣力。

未晞轉頭對她笑道:“哎,你快看它們哈哈哈。”李照站在她身側,颔首微笑。心底那股酸意好像就此被沖淡了許多。

一隻小貓總在李照腳邊蹭來蹭去,“咪咪咪”地喚個不停。她心底湧出一股憐意,抱起那隻小貓,撫着它的下巴,愛戀地道:“小狸,你怎麼不和它們一起玩呢?”

那隻貓在她懷裡動了動,往她胸口鑽,眯着眼睛,喉嚨裡呼噜呼噜地響。看得她心動不已,捧着那隻貓親個不停。

胡桃風風火火跑進來,帶回好消息:“府君她準許您出門了!再過幾日周氏一族舉昏禮,遞了請帖邀您前去,如今您總算能出門了!”

她和未晞凝立在原地,面面相觑,胡桃比她們還激動,握着李照的手顫聲道:“您還愣着做什麼,快拾掇拾掇!”片刻又暧昧地瞧了她一眼,湊到她耳邊悄悄地道:“陸郎君也會一同前去。”

懷中的小貓不安地動了動,“咪”了一聲。

............

柳嫂子第一次見到揚濯時是很厭惡他的。

寒冬臘月裡,柳嫂子那時睜着杏目坐在泥塊砌成的台階上,她家那剩下半扇的柳木門被幾個人一腳踹開,一個人骨碌碌滾進來,趴在地上。那半扇柳木門一下轟然倒地,被那人壓在地上。

門口那幾人抛下一句“這人歸你了”,之後便不見蹤影。柳嫂子追出去,沖着那幾人的背影大叫,那幾人頭也不回。她隻好走回家,疼惜地望着地上...她家那半扇門。

柳嫂子把揚濯從地上扶起來,揚濯腿腳顫顫巍巍的,站不穩。柳嫂子罵道:“男子漢哪能會這麼膽小,走個路都腿抖,連我圈裡的雞都不如!”

揚濯的頭軟軟地耷拉在一邊,顫聲道:“這位阿姊,能否施在下一口水?”

柳嫂子兩雙眼在他身上飛快地掃了掃,見他衣衫褴褛,立刻反應過來,操着一股濃重的吳語尖聲道:“哦喲,侬還是個讀書人哦,哪能弄到搿強調喏,連癟三也勿及!”

見他皺着臉,嘴裡低低呻吟着,柳嫂子起了憐心,放下他,兩手在縫滿了補丁的裙上拍了拍,轉身往室内走去,不冷不熱道:“喏,屋裡頭隻有冷水。侬就捺一捺。”

身後傳來“啪”的一聲,柳嫂子轉身的功夫,他就倒地不起了。她這才發現這個讀書人身上好像有腿疾。她把他扶起來,讓他坐到台階上,他推開柳嫂子,十分抗拒。

柳嫂子皺眉罵道:“怎麼,還嫌髒啊,我可不管你了!”說罷就把磕壞了邊角的碗往地上一丢,揚濯把碗搶過去,舉起碗“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柳嫂子打量着他,疑道:“侬這是多久沒喝過水了?”

自從揚濯到了她家後,柳嫂子的日子更加看不到盼頭了。算命先生說她命太硬,克夫又克子。果不其然,前些時日柳嫂子的丈夫上街賣席子,在半路被馬車碾死了,柳嫂子背着孩子從田裡趕去時,丈夫已經咽了氣,地上隻有一大灘殷紅的血迹。柳嫂子一個人和孩子守着空蕩蕩的破屋子,從白天到黑夜。

揚濯來了以後,屋子裡總算是有了些許活人氣息。揚濯卧病在床,柳嫂子忙前忙後。剛開始揚濯叫她阿姊,她不習慣,怪道:“什麼阿姊,都是嫁人的老婦了,叫阿嫂!”

其實柳嫂子甫屆二十,卻把揚濯當作弟弟一般看待。見他吃得急了,柳嫂子會絮絮叨叨:“哎哎,吃咾介急做什麼?趕緊叫侬爺娘,拿侬捉回去!”

她心底其實是很心疼這個孩子的,可是自家也沒什麼糧食了,都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隻好盼着揚濯的父母趕緊把他領回去,也好比在這窮鄉僻壤受罪好,又催促他:“侬是富貴命,我是坍闆命,我搿破屋頭供勿起侬搿尊大菩薩,侬啥辰光叫娘老子拿侬接回去喏!”揚濯停下來,一臉茫然地望着柳嫂子,搖搖頭。

柳嫂氣不打一處來,叫道:“侬阿父阿母呢?”揚濯盯着她,沉吟片刻才道:“他們不要我了。”

從那以後,柳嫂子不再逼問他,默許他留下。

一日揚濯不知從何處淘來幾個銅闆,說是給柳嫂子丈夫的棺材錢。柳嫂子哭得稀裡嘩啦,跪在地上望着天空大聲哭嚎道:“大郎你睜開眼看看,看看啊……”

到了開春,揚濯終于能下地,柳嫂子下地種田,他就默默跟在她身後,幫她挑水。剛開始他連桶都提不起,兩隻桶在扁擔兩端搖搖晃晃,他搖搖擺擺地走着,像醉漢一般,一不留神就連桶帶人地摔在地上。引得田裡的農人哈哈大笑。柳嫂子在田裡站直,兩手叉腰,一個個的罵過去:“侬笃真額伐要面孔,嘲一個小囡!”

後來柳嫂子怕他把腿又跌壞,就讓他待在家裡砍柴。可沒想到他連這點粗活也幹不好,見他嗯嗯啊啊地劈了老半天,劈得滿面通紅,斧頭還卡在柴中間,地上的柴還工工整整地擺着。

柳嫂子哭笑不得,隻好讓他去看孩子,他不會哄孩子,總是把孩子弄得哇哇大哭。柳嫂子很是無奈,一時想不出給他派什麼活計。他唯一力所能及的便是在她燒飯時往竈裡添柴。

但揚濯也并非好吃懶做之人,他曾經向柳嫂子提議去街上賣字畫。柳嫂子聽了搖頭直笑:“這種東西有什麼用?沒人會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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