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價格是他告訴妻子後,再由妻子附耳告知少兒的。
衛少兒滿意了,不過還是一副勉強的口吻:“好吧。”
付完錢,販夫就手腳麻利地将三把木劍遞給了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少兒自己手上拿了兩把木劍,又讓妹妹拿了一把,并說:“咱們先拿着,等回去再給去病和那兩個小的。”
衛子夫頗為認同地點頭,這街上人太多了,怕木劍傷到孩子,也怕傷到行人。
“都給我吧。”她将少兒裡的那兩把木劍也拿到了自己手上,說:“二姊,我不擅議價,就拿東西吧。”
少兒知她的心思,也不争,痛快地給了她。
一行人走走停停,看了很多東西,也買了不少。
衛子夫給殷樂師買了面脂,一小盒就要六十文,不議價。她試了一點,确定品質還可以就買了下來。
少兒本喜歡這兒的石黛,十二文一隻,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放棄了。[1]
離開脂粉肆,向前幾步就是一家酒肆。畢竟過節嗎,少兒就想着買一點酒回家。
當垆的是一位中年女人,正當少兒詢問酒價之時,一個年輕男子突然跑了過來。[2]
此子身長八尺,顔如冠玉,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一張口便能知他為人輕佻。
“姑母,借我點錢。”
婦人一見他就皺起了眉頭,“沒錢!沒看我正忙着呢嗎。”
“好姑姑,借點吧。”
男人哀求着,還用他英俊的臉做出可憐又讨好的表情,很難不讓人心軟。
作為親姑的女人自然也心軟了,她把竹鬥遞給了男子,“你也知道價,我去給你找錢,你給兩位夫人打酒。”
“好!”
婦人深深地歎了口氣,搖着頭離開了。男子拿過竹鬥頭也不擡地問:“十八錢一鬥,二位要多少?”
少兒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說:“半鬥”
得到了答複後,男子便打好了酒往前遞,接酒的人是衛子夫。
男子之前忙着借錢沒注意,現在順着這隻纖長素白的手一路向上看,方才看清了衛子夫的臉,和那雙幽深且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又瞧了眼她旁邊的少兒和去病,笑問:“您二位是姊妹倆帶孩子出來逛嗎?”
子夫點頭,“是。”
一旁的少兒聽見兩人的對話,忽然想起剛才販婦的錯認,起了玩心,“你不如猜猜看我們倆誰是這孩子的阿母?”
男子朗聲道:“好。”說罷,他就後退兩步,仔細分辨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就說:“我猜到了。”
“怎麼?”
男子向說話的少兒道:“夫人是孩子的母親,是姊。”
接着,他又朝衛子夫笑了一下,“這是妹妹。”
衛少兒:“才有個販婦将我們錯認了,你倒分得清。”
“其實也不難認。”男子笑嘻嘻的:“雖然這位女娘看着更沉穩些,但不如夫人你和小男郎長得像。”[3]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穩重了?”
男子連連搖頭,急切地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夫人爛漫,女娘沉靜。”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一直落在衛子夫身上。子夫被他看的難受,便對姐姐說:“阿姊,咱們該走了。”
“哎?”
少兒還想和美男多聊兩句,可見妹妹堅持,便改了口,“好吧。”
姐妹倆轉身,還沒走幾步,就聽身後的男子喊:“在下姓魏名長卿,夫人和女娘以後若有事,可以來這兒尋我!”
聲音很大,周圍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兩姐妹身上。
子夫一臉無奈,抱着東西飛快地向前走,衛少兒邊笑邊追她。
等走了很遠後,少兒才打趣道:“那小子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說什麼呢。”衛子夫皺眉,“你們倆聊的這麼開心,你怎麼不覺得他看上你了。”
“我倒是想,畢竟他長得怪好看的,可惜啊……”衛少兒悠悠道:“人家那眼睛是一點都沒往我身上使。”
“你——”衛子夫氣急,“算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想。為了一個不會再見面的男人和姐姐拌嘴又何必,怪幼稚的。
她曾活到白發蒼蒼的年紀,心智應該無比成熟才對,可不知怎的,自重生以來,除了記憶,思維和言行舉止越發向真正的十六七歲的小女子靠攏了。
有時候她都會恍惚,如果前世是一場警醒她的夢的話,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呢?
衛子夫一時陷入了沉思,沒再開口說話。
衛少兒也有眼色,怕自己再說下去惹人厭煩,便及時住了嘴,不再取笑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