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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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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桖再次反應過來時正落在一個嚴絲合縫的、令人安心的擁抱中。眼眶不知何時蓄滿淚水傾瀉而下,他顫抖着哭出聲,莫大的後怕和後悔快将他湮滅,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忘記,如果沒有來買水是不是會被自己永遠忘在這裡。

程榴緊緊擁住他,握緊的指節近乎毫無血色,兩人誰都沒開口,各懷鬼胎地沉淪在短暫又虛幻的安甯。

無聲的片刻間,程榴腦海裡閃過無數碎片,那些陳舊如朽木的記憶帶着寒冬的氣味,像閣樓裡古老的實木箱子在某個萬籁俱寂的夜晚被嘩然掀開。

-

金銅色硬币是小時候的程榴送給弟弟楊桖唯一的禮物。

程榴小時候被遺棄過。

四歲時,他生了場重病,那時的上海罕見的下了大雪,他被扔在在結冰的白色河岸邊,雪落滿他本就毫無生氣的臉龐,像是天空在為他哭泣。

他原以為自己會死在雪裡,直到瀕臨死亡邊緣時腳步聲幻覺般越來越近,記憶不完善,他隻能想起當時落入了一個很溫暖的地方,像篝火、圍巾,令他昏昏欲睡睜不開眼。

醒來後他才發現自己被救下,收養後取名叫楊榴。

收養他的女人叫楊木槿,當時是一位年輕的幼師。

楊桖很懂事,被收養的那一天起從未惹出禍端,七歲正是需要照顧的年紀也隻是安安靜靜地讀書、生活,甚至有時楊木槿生病休息,家中的瑣事也能獨善其身。

隻是某一天,窗外雷聲轟轟,從未晚歸過的楊榴第一次直到天黑也沒回來,楊木槿回家後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瞬間慌了神,聯系了派出所調了監控後才在學校後面的小溪邊找到他和另一個孩子。

趕到時楊榴蹲在雨中全身被淋透,卻平靜地将兒童傘舉過年紀尚小的男孩頭頂,那小男孩臉蛋髒兮兮的,茶色的圓眼水光彌漫,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叫人心生憐惜。

楊木槿撐着傘站在不遠處,這是她第一次見楊榴這般出格,可看到這一幕卻什麼責罵的話都說不出,走近些他終于注意到來人,将傘遞給小男孩後站起身,聲音稚嫩卻冷靜:“楊姐姐,抱歉讓你擔心了。”

心放下了一點點,還沒等楊木槿回話他卻抛出重磅消息,如炸彈入深海。

“這是我認識的朋友,他沒有家人,可不可以收養他。”

楊木槿眉頭緊緊鎖着,雨滴滴答答落在傘上,一點點打濕楊榴烏黑的短發。半晌她歎口氣,把自己的傘遞給他後道:“都先回家吧。”

回到家,窗外的風嗚嗚作響,暖黃燈光下房間透出溫馨,楊木槿先把二人濕透的衣服換好,再一個個吹幹頭,最後三個人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聚片刻楊榴再次詢問:“可不可以收養他。”

楊木槿歎口氣,聲音慢慢:“寶寶,收養小孩不是一句話就可以辦到的。”

楊榴眨了下羽睫,微低下頭,樣子是楊木槿從未見過的脆弱,她原本想将人送去孤兒院的心動搖了幾分,空氣一時有些冷,她打量幾下身側的小孩,一雙茶色的淺眸此刻在光下熠熠生輝,通紅的眼尾還殘留着淚滴,她閉了閉眼,最後還是妥協開口。

“這樣,你問問小弟弟,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生活,如果他願意,我去試試看。”

楊榴臉上露出一秒迷茫的神色,随後立即轉過身目光平視那個小孩:

“你想和我們一起生活嗎?”

連句子都說不流利、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屁孩一臉淚水的重重點頭,話語斷斷續續還帶着哭腔:“我想…想和哥…哥哥還有,姐姐一起…一起住。”

楊榴得到了回複,再次扭頭望向楊木槿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迫切。

“他同意了,今晚不能趕他走。”

楊木槿愣了下,最後伸手慢慢撫了下他幹燥的發尾,聲音溫柔:“好啦,那你和他一起睡,快回房間吧。”

得到允許,楊榴道完别卻聽楊木槿叫住他。

“為什麼這麼想幫他?”她詢問道。

楊榴站在走廊裡,光忽然閃了下,他想了很久很久也沒有想到答案,直到多年後才真正看透自己,或許是夜晚的雨就如同那天漫天飛雪,所以看到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經曆的人也難免同情。

但雨永遠比雪溫暖些、體貼些,他之後也慢慢意識到,這個小孩永遠不可能像自己一樣孤僻、漠然,更像是雨後的豔陽天。

楊木槿最終還是收養了他,給他取名楊桖。

單一個“桖”,是古代一味極有用的藥木,割開樹皮便像人一樣流出鮮豔的紅樹液。

和“榴”字合起來就諧音“雪柳”,一種四季昌盛的藤蔓樹,枝上點綴白色珍珠菊,花語“殊勝”,在佛法中為歎山水一程,緣起緣滅的難得可貴。

命運從此刻交織,偶然送出的硬币變成項鍊将兩人緊緊牽住,如此深刻的經曆讓兩人幾乎無時無刻不如影随形,似乎誰都不曾想過分開。

可昙花一現很快就迎來終時。

初中時,楊木槿做出了一個慎重的選擇,也許是收養了兩個小孩的影響,她離開了安安穩穩的工作,費了些精力後開辦了一所臨江的孤兒院,楊桖和楊榴也挂名在院下。

楊榴依舊是不讓人擔心的料,院裡的瑣事挂心,學業卻半點沒耽誤,甚至有些平步青雲。高一他時常參加各類比賽,從藝術到商賽,某次領獎時他餘光注意到台下一對久久看着他最後又匆匆離開的奇怪夫婦,他并未多想。直到在孤兒院裡再次相見,面色嚴肅的兩人坐在椅上,位高權重的氣息不怒自威,而望向楊榴的眼神裡有欣賞,謀劃和一絲淡淡的鄙夷。

他被領養了。

算不上始料未及,他其實早早想過也許會被什麼樣的家庭挑走,也許清貧也許闊綽,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麼差别。他的家人從來隻有楊木槿和楊桖,以前、未來、死亡都不會改變這既定的,屬于他自己的真理。

楊木槿和他說了領養日,最後的幾天他表現的沒什麼異常,照常照顧院裡的小孩,照常上課,隻是不易察覺的和楊桖來開了些距離,一點點,但足夠讓兩人都注意到。

他不準備說離開的事,也許是害怕,隻要楊桖開口挽留、哪怕隻是一句話,他不确保原本就留戀的心是否會叛變;真的那樣,會造成很多麻煩,對楊木槿、孤兒院、亦或是楊桖都不利。他希望能讓一切損失最小化,小到隻需要自己承擔是最好不過的結果。

那時他還天真,總以為無能為力的分别能在未來自由時續寫,總以為當自己有能力了可以補回遺憾。可惜,就算是堅硬的銅币也會被火湮滅,那根他們以為堅不可摧的項鍊,也隻需要一絲偏差就足矣扯斷。

一次擦肩而過,一念之間的陰差陽錯,是他們斷聯的三年。

楊榴被收養後改名程榴,養父母是典型的商人,冷漠至極惟利是視,收養程榴也不是因為什麼親情這種幼稚的情感,而是他在那場比賽裡展現的金融天賦,抛開這一點,兩人十分厭惡他不堪的背景,并勒令他與孤兒院的一切斷掉聯系。

程榴看得清局勢,沒什麼情緒的答應後按部就班。可心底的厭煩随着時間不斷加重,每次暗地聯系就像在黑暗中走一條看不見的鐵絲,下面是萬丈深淵,他連終點都摸不清。

終于,鐵絲霎時崩斷,他的一切行蹤暴露無遺,電話卡手機全被收走,他被關在潮濕肮髒的地下室,也許很久,也許隻有幾天,因為沒有窗戶他連時間都被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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