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我餓。”淩之辭喊。
巫随應:“馬上做。”
在淩之辭發燒睡覺恢複元氣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大事。
比如被送至不同醫院的華高學生卻在同一時間接連殒命,沒死的都恢複正常;比如擇驗醫院分部出現史前巨人的傳聞愈演愈烈;比如某種蝶類突現引發多起事故……
沒有關于靈異生物的?怪事頻現,不正是邦盟宣布靈異世界的大好契機嗎?怎麼連點神神鬼鬼的言論都看不到?淩之辭疑惑。
華高一事是某新型病毒所緻,目前已找到救治方法,是因時間有限才隻搶救回一半學生;擇驗醫院分部史前巨人是拍戲所制道具,醫院老舊借機爆破重建;肇事蝶類是由空氣污染引起變異,大量繁殖破壞城市……
全是科學的解釋!
淩之辭委實是摸不着頭腦,查看别的消息。
有一件事顯然是被打壓的,淩之辭特意檢索華高相關事宜才知曉:華高學生死亡賠償金分配不當引衆怒。
這個“不當”不是華高給得不夠,是給的人不當。
太多親屬想瓜分不義之财,分來分去誰都嫌自己得的不夠,于是大打出手,侮辱謾罵、官司紛争,全用在了自家人身上,好像沒有人在意死亡,更不在意死的是誰,哪怕他們是親人。
淩之辭一下子想起顧安心願,她想讓自己死亡的賠償金交到舅舅舅母手中。
顧安就是一夢蝶,事實如此,可這個結論又好像太過草率。
淩之辭悶悶,卻想道:無論如何,我那時答應了顧安,還是要信守承諾的。
飽餐一頓,淩之辭在巫随陪同下來到華高。
華高校門前熱鬧非凡,橫幅林立,大旗濤湧,盡是些“賠錢”字樣。
一下車,假情假意的哭嚎振天響,一波十幾二十幾個人的在打群架……
淩之辭被現場震驚,還想再觀察觀察,遠遠聽到一個尖酸刻薄的男聲:“喲!打扮得人模狗樣,還來分什麼錢?”
巫随冷冷瞥他一眼,男人避過視線佯裝無事,翹起蘭花指灰溜溜扭遠。
都是來分錢的嗎?淩之辭不爽抿唇。
華高的賠償金引來太多紛争,甚至引發幾起命案,所以下發的錢款退回,先由家屬自行分配好簽好協議再打入個人賬戶。
今早剛收回錢,立馬就有一堆人聚在校門前鬧事了。
校門處及校牆周圍有保衛機器人,倒是不怕他們闖進學校對學生做什麼。
淩之辭刷臉帶巫随進入校門,身後頓時一陣天怒人怨,罵什麼的都有。
“真氣人。”淩之辭無故被罵,回頭看兩眼,嘀咕抱怨。
本隻是充當樣式的保衛機器人齊齊舉起武器。
這動靜不小,淩之辭注意到,料想是有主事人隔空發了指令。
他唯恐機器人傷人,湊近其中一個命令道:“聽我指令,任何情況下不要傷人,以此條為第一行事準則。告訴剛才發指令的人,機器不是用來害人的。他要不服就來找我。”
“是。”機器音應下,保衛機器人齊齊放下手中武器。
現如今,學校相對獨立,賠償金一事華高系統有最高處決權,但肯定還有專業人員在一旁檢查核對,确保分配相對合理。
淩之辭可以遠程操控修改數據,但是可能會被當作bug修改,他要親自來說清楚。
華高控制系統就在大門東側的三層建築中,距離不遠。
陸經作為此事主理人,深知這是燙手山芋,當面前電腦突兀出現字符傳達淩之辭來意時,這個中年大叔一路點頭哈腰來到二人面前,二話不說就吩咐手下人修改數據,将屬于顧安的賠償金劃于她舅舅賬戶中。
“外面那些胡攪蠻纏的不好辦,您覺得,學生死了,他們的賠償金應該分配給舅舅才合理對嗎?那我就奉命行事了。”陸經不管淩之辭有沒有如報道所言癡傻,反正系統認他的身份,隻要他發話了,就照着他說的做,後面這事兒大衆再不滿,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也不是啊。”淩之辭思索,“要看學生個人意願吧。他們覺得誰最重要就把錢給誰好了。”
那誰能知道?陸經還要誘導淩之辭做出決斷,冷不丁被淩之辭身後的黑衣人睨了一眼,後背唰唰起了雞皮疙瘩。
他看穿我的想法了。陸經冷汗直冒,不敢再投機取巧。
淩之辭好奇問:“話說一個學生賠多少錢啊?”
“我們按成績分配,二百萬到二十萬不等。”陸經答。
二百萬?這麼點錢張嘴就有,都不用經過總系統同意。淩之辭抿唇,不懂外面那些人為這點錢争什麼。
看他們架勢,淩之辭以為起碼幾百億。
原來一條命,那麼點錢就能買下。媽媽不是說生命珍貴嗎?淩之辭不解。
明明就很廉價。
近期經曆的與淩之辭以為的截然不同,他接受的教育不是這樣的。
走出總控室,正是黃昏,學生們被規定可以吃晚飯的時間。
淩之辭遠遠望見有學生下課,一個一個方正的隊伍從狹小的門處嚴絲合縫地湧出,不同的人,一樣的發型,一樣的衣服,都低頭跟隊伍走。
門鎖竟然沒拆,而是修好了繼續使用。淩之辭手掌輕縮,好不容易打破的鎖鍊,又挂上了。
他定定看那群學生,百感交集。
一縷灰氣從隊伍中一個學生身上散發——是文骨!淩之辭眼睛瞪大,拉起巫随就要上前解決文骨,卻見一道人影閃過,徒手捉住灰氣。
人影從學生上方略過,沒引起任何注意,她已經不是現實世界的生物了,不再被普通人所見。
“是李季悅。”巫随說,“壓迫仍在,文骨會再誕生,她在因果之中,她才是能替學生與文骨曠日持久地抗衡的……魔。”
是這樣嗎?淩之辭怅然。
這樣挺好的。
淩之辭失魂落魄,跟着巫随離開,卻莫名想到李季悅屋中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學生的心願。
被迫相同的打扮、主動統一的願望,麻木順從的背後,何嘗不是另一種痛苦掙紮。
他們想掙紮,他們不想把自己弄丢,他們隻是……
也許某天,在一個夕陽極美的傍晚,他們不被世俗裹挾,沒有埋首向未來,而是選擇擡頭望天,為美景震撼時,也會短暫地拼湊回自己嗎?
或許就為這一瞬間,會生出找回自己的心力嗎?
很難吧。但不是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