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整個斬龍峽都将毀滅，李長悠顯然一愣。“金龍殘魂會跟着逃出來嗎？”

“金龍頭身分離，逐鹿城都夠它困幾百年了。”雲嘉無聲地笑了笑。

李長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金龍自身難保，宗門安排的任務裡也沒有加固封印一條，反而隻讓她們在村裡駐守，放任封印松動，所以宗門派人來此是為了那把王道劍。

她睫毛下垂，來之前她還在尋思是什麼要命的大任務，金丹師姐也隻能帶着她們守在龍血村原地待命。

化神期金龍的頭顱，這是她個煉氣邊角料能摻和進來的事？還有這些載歌載舞的凡人，他們察覺不對，求援的時候知道是金龍将要破開封印嗎？

高處的山脈中有一隊黑點自上而下，高山上的村人背着銅鼓祭品對着山土祈禱，德高望重的鬼師擺好祭桌，捧起一碗顆粒飽滿的大米。

李長悠神色複雜望着遠處興高采烈抛撒白米的村人。

雲嘉見她凝視村人卻沉默不語，略一思忖，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嘴角卻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你知道牯藏節上撒出去的米叫什麼嗎？”

雲嘉側身停下，立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吐出三個字。

“招龍米。”

迷茫心緒電光火石間似明朗幾分，李長悠面露愕然。

雲嘉默了一瞬，又勉強笑道，“龍血村人眼裡的龍和常人定義的不同，水牛也被他們當水龍看待，或許是我多想了。”

“夜明侯族人到了。”報信的村人舉着牛角興沖沖喊着。

“快讓他們一起進村裡來。”牯藏頭的聲音也透着歡喜。

李長悠眼眸張大，眼底有驚詫如漣漪蕩開。

她沒忘記雲嘉正是被指控殺了夜明侯世子，雲嘉隻簡單提了一句，“夜明侯老族世居斬龍峽。”

她坦坦蕩蕩的樣子反而顯得李長悠做賊心虛。

村外進來一群提着犧牲的白衣青年，大家争先恐後擁抱，又親切做呼朋引伴樣拍着彼此肩膀，讓本就人山人海的村寨更顯擁擠。

雲嘉眼睑微擡，目光若有似無地盯着那支新來的隊伍中高聲取樂的人，臉色挂着沒有任何遮掩的冰涼笑意，那人似有所感，蓦然轉頭直直撞上雲嘉陰郁的視線，他的肢體瞬間僵住，幾乎像看到了惡鬼一般，不要命地朝後方逃去。

人群被他推搡引來了不少不滿，幾個近處的人大聲嚷嚷着什麼但很快被響亮的鼓聲蓋過。

目睹一切的李長悠愣愣地不知作何表情。

二人緘默下來，直至鄰近傳來清脆的蘆笙聲響，李長悠木偶般僵硬擡頭。

面前還是熱鬧非凡的龍血村，村裡的男女老少擁擠在一處，姑娘們脖子上挂着精緻的銀花帶，一步一行跳舞，男人們在周遭吹着蘆笙，一片歡聲。

雲嘉也從方才沉悶的氛圍裡回過神似的，她輕咳一聲，指着那群人，“除了祭祀，村人也會在牯藏節上讨要姑娘的花帶，讨到花帶就說明雙方可以在父母的見證下進一步讨論定親之事。”

李長悠不明所以地點頭，恍惚間看到一群紅衣放浪形骸混在村人中吹笙跳舞，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她眉頭皺了起來，沒記錯的話，合歡宗在中州愛煉爐鼎的惡名昭彰，這些人沒事成群結隊摻合凡人婚娶到底想做什麼。

雲嘉此時也終于看到合歡宗的人，她眉間輕輕蹙起，似在疑惑。

一群合歡宗人有的甚至不會吹奏，隻得抱着蘆笙滿頭大汗地跟着跳舞的姑娘轉來轉去，笨拙模樣惹來人群哈哈大笑，李長悠下意識跟着笑聲掃視人群。

突然，她略顯煩躁的嘴角凝固，眼皮也狠狠一抖。

良久，她聽見自己幹巴巴的聲音。

“姑娘也可以讨要姑娘的花帶嗎？”

“姑娘？什麼姑娘？”雲嘉聽得雲裡霧裡，眼神循着李長悠的手指望去。

披着合歡宗大紅袍的聞人澹溪在一群吹得稀爛的紅衣人中鶴立雞群，眼下正捧着蘆笙上讨到的銀花帶面露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