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琴音低悶，音浪散開，瞬間化為撩動衣袂的微風，在二人身邊繞過一圈，立時便卷成一道呼嘯罡風，那風刃鋒利如實質，李長悠眼底劃過一絲驚訝，卻又已是箭在弦上，轉瞬她便主動邁步上前。

罡風撞上瞬間，她渾身骨骼驟然迸發金芒，血肉在風刃切割下發出金玉相擊的清越聲響。

隻需片刻，黏膩的猩紅順着李長悠手臂流下，灌進飛劍血槽，她不管不顧，手臂向前輕揮。

另一道血肉被割破的聲音響起，姜月凝周身一震，身體還保持着被飛劍暴力壓制的動作，溫熱血流便已從她喉間滾滾而出，在衣襟上暈開大片豔色。

“非要弄得到處都是血，怪讓人心疼的。”李長悠搖搖頭，惋惜地拂過姜月凝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法衣，這種好東西，拿去黑市上不知道能換多少靈石。

似是猜到李長悠所想，姜月凝朝她怒目而視，“看什麼，成王敗寇，你的就是我的。”李長悠理直氣壯地回視過去，下一刻，她指尖未動，周身靈氣已自行流轉，靈妙的氣息如百川歸海般向掌心彙聚。

紫意透出掌心，極力向後拉扯。

不過片刻，一縷紫氣自姜月凝身上抽出，飛快彙向李長悠。

飛劍下，姜月凝原本就微弱的呼吸陡然一滞，随後她胸口劇烈起伏，艱難控制着因失去王氣護佑而再次混亂的靈力。

另一邊，被姜月凝盜走的一角紫意融回李長悠掌心生氣之内，李長悠丹田忽地綻開幾圈銀白雷紋，眉心那抹朱砂也一閃而過，整個人的氣息也圓潤許多。

而已至末路的姜月凝雙手無力握住飛劍，喉間正擠出破風般的嘶鳴，血腥氣濃烈，不斷朝李長悠臉上撲來。

劍鋒在姜月凝喉骨巧妙一旋，幾簇血箭噴湧。

姜月凝腦子陷入短暫的一片空白，雷刺悄然麻痹她周身經脈，叫她無法動彈，虛弱感越來越強烈。

視線模糊之際，她餘光隻剩地上那枚被血污浸透的族牌，鎏金徽紋在她眼裡突然生動起來，裝飾性的紋路如遇月引，開始規律地明滅漲落，每一次金紋漫過族牌，都能在姜月凝耳邊帶起真實的潮聲。

她瞳孔慢慢放大，直至被金光占據整個視野。

恍惚間，她看見五歲那年娘親拉着她的手，跟她說資質測試不必太過努力，哪怕沒有靈根，以後姜家也會替她擇個好人家，像娘一樣無憂無慮一輩子。

“月兒跟娘在一起就無憂無慮。”她正笑眯眯抱住阮丹煙。

“哪有姑娘一輩子呆在家裡的，月兒長大了會有自己的家，碰到比娘更好的人。”

“沒有比娘更好的人，如果有，那月兒要把娘一起帶去，娘在哪裡，哪裡就是月兒的家。”

“那可不行，娘跟着月兒住算什麼？”

“那三堂哥為何能和他爹娘住一起，他娶了媳婦不也和他爹娘住一起嗎？”

“這……其實娘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娘的娘也是這麼過來的，修仙家族裡沒靈根的女子能嫁給一個修士，已經是極好的命了。”阮丹煙輕撫姜月凝頭頂。

“那如果有靈根呢？”姜月凝抓住阮丹煙柔軟的手，眼睛亮亮的。

“那姜家會為咱們月兒擇一戶更好的人家。”阮丹煙掩嘴笑了起來。

姜月凝的小臉一下耷拉下來，她緊緊抱住阮丹煙的脖子，“無論如何月兒都要被趕出去，可月兒哪裡都不去，這裡就是我的家，哪怕死，也要死在月兒的姜家。”

紛雜的記憶在憤怒中再次打亂，攪得姜月凝氣血翻騰，被刺破的喉嚨湧出更多猩紅。

“娘……”姜月凝無意識開口。

沙啞的嗓音伴随着細微雷鳴穿過，姜月凝回過神，眼皮卻沉重地耷拉下去，已看不清李長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