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七回去路上,沒碰到童蕪,卻遇到了一身青衣的關清之。
“你今天怎麼不穿紅的了?”妖七詫異地上下打量他。
“拜托,今天又不是我結婚,穿紅的讓别人搞混了主角怎麼辦?”關清之白眼。不在司初面前時,他脾氣倒是一如既往的橫。
“滿菱和你長得挺不一樣的,别人确實有可能把你錯當成童蘇的外室。”
“你說什麼……”
正當關清之要炸毛,司初一行人剛好迎着他們走來。關清之立時蔫了。
童藤,童蘿,司初,參域,席白五人并行。不知是否為了應日子,這三人除了參域,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兩件佩飾或衣物是紅色的。
像席白今日的耳墜,就換成了吊着珊瑚珠的四菱木墜子;童藤童蘿自不必說,衣領袖口上都是暗紅色的花紋,是當禦傧的打扮;而司初,他胸口的那枚“刺繡”,變成了绯紅色。
“這玩意怎麼還能變色。”關清之嘀咕道。
參域格格不入地在閑庭信步,依然一身白衣搖扇——哦,他扇子上那隻鳥本來就是紅的。勉強也算湊數應景了。
“好巧。”
“一起走吧。”
童藤童蘿順勢就一人一邊裹挾住這兩人,帶着一起走了。
參域看了眼妖七:“今天放你一天假吧。”
關清之臉上表情馬上生動起來,一臉憐憫地看着妖七。
妖七笑答:“謝謝師父。”
司初看了眼眉飛色舞的關清之:“你要放假嗎?”
關清之:“?”
看他臉色劇變,司初竟然說道:“開個玩笑。”
關清之臉色更不好了。
聽不會開玩笑的人強行幽默,真是比連賭十把把把差點赢還難受。
童蘇的院子很好認。遠遠看去就像個大繡球,連院門口的階檻都是撒了層碎金箔和花瓣的,為讨新郎官出門的彩頭。
正門的金箔階是要新郎在大婚之日第一個跨出的,七人便從側門進去了。
院子中央立着一株柳葉蘇桂,在初秋時是開得最好的。橘紅攢心,蕊蕊盛綻,在淺青墨綠的葉子中點綴得張燈結彩。
樹下站着一紅衣人,側頸低頭,束冠華服,玄底朱紋,寬袍廣擺,中間松松垮着一玉帶,正好攏住外袍不滑落。
裳修而長,彼時正有風過催花落,落在流麗絹滑的袍上一路下落。偶有幾朵丹砂色被拂到耳上冠中,那人便側頭拈走,手擡花落,露出硯潑點墨的深邃眉眼,眉睫披光,被葉間漏陽勾出金中泛白的輪廓。
“是童蘇吧?”席白向身邊人發問,以求确認。
肯定是童蘇。不看外衣,單看身高,他也是獨一份地出挑了。
“除了他,誰還能癡長這麼大個?”參域微笑道。
司初也被認真捯饬過後的童蘇儀表驚訝到,但沒說什麼。
奚落童蘇的話剛說完,童蘇耳朵上還有一小小的桂瓣強撐不落,他邊拿手指輕撣邊轉過身來,帶動袍光裳流,身形俊逸潇然。
要是嘴上沒叼着半個肉包就更好了。
童蘇邊叼邊嚼,不斷蠶食着肉包,順手彈走手上拈上的桂花。肉包一看就是皮薄餡足,半透明的白面皮裡還兜着一汪油,盡數被童蘇吸進嘴裡了。
一回頭,看見大家不明的眼神,童蘇趕緊看了四周一圈,見隻有他們幾個,這才放下心來。一仰修長利落的脖子,将剩下半個包子吞進肚子裡。
他邊咽邊朝他們走來:“喲,都來了啊。都别閑着,幫我去裡面看看有沒有什麼落了的行頭,等下就要出發迎親去了。”
“大哥。”
“擦嘴。”
童蘇趕緊伸手一抹唇瓣,上面果然浮着一層肉油。連忙拈了個術式把嘴和手都滌淨了。
童蘇這邊忙着洗嘴,參域馬上友善地出現在他身邊:“要擦手嗎?”
說着就是一道火流暖烘烘地過去。
“敬謝不敏。”童蘇想擺手滅掉這烤火,結果今天穿得太多太重,身上挂的小玩意也太多,一時束住了手腳,竟沒來得及擋住。
童藤童蘿本一個在盯着童蘇嘴擦幹淨沒,一個在四處觀察爹娘的動向,竟都沒防到這一手。
完了。這婚服要是被燒了……三人面色俱唰白。
誰料這火勢起得兇,到了童蘇手邊後卻意外變得溫順,一眨眼,白焰過境,滴水不留,隻留下一雙幹幹爽爽的手。
童藤童蘿松了兩口氣。童蘇卻是被吓到了:“你……”
參域用合攏的扇子輕輕按下童蘇直直對着自己的手指:“大婚之日,你這位新郎官也得注意儀表。”
參域的關心來的古怪又突然,讓裡衣外袍穿得層層疊疊的童蘇不寒而栗。
妖七一進院子就在找人,找到現在也沒見到,開口問道:“童蕪呢?他不是今天的禦傧之一嗎?”
禦傧,大婚之日陪伴新郎左右迎親、應酬、擋酒以及其他雜活的承擔者。
剛好童蘇有三個弟弟。都不用去别處找了。
“小蕪啊,他一早就來了,和娘一起在裡面幫我準備呢。”
妖七算是明白,童蘇為什麼說童蕪像“第二個媽”了。
“我去裡面找童蕪。”
看着妖七要走,關清之在這裡也站不住了。主要是站在司初身邊壓力太大,連忙也跟着進去了。
剩下站在院子裡的,便都是老熟人了。都是去年一同赴過湯、蹈過火,一起互毆過的“好兄弟”了。
“沒想到,你是我們中第一個結婚的。”席白感慨道。看着童蘇衣冠楚楚的站那,他還是沒多少真實感。
“我去年就訂婚了好吧,我不第一個結,還能有誰。”童蘇笑道。
席白說道:“也是。你去年剛參加完大會就回去訂婚了吧?今年也是大會結束沒多久就結婚了。”
童蘇瞥了一眼參域:“雖然我英年早婚,某些人别在這種事上跟我較勁比起來,省得禍害别人家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