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所以王爺何須挂懷一個晚上的不勝酒力呢?來日方長。”
關清之第一次聽到江寒鯉這樣的聲線。是能讓人不由自主一直聽下去的聲音。
薄王爺沉默一會兒,說道:“來日方長?”
緊接着,拉扯聲、錯亂的腳步聲便躍進關清之的鼓膜,一下子如亂音符繃緊他的腦弦。然後是酢漿慌亂的聲音:“花魁!”還有聽不清的其他人的話語,比如煦珊開口說了些什麼,那兩個沒發出過聲音的人忽然發出的語氣詞,但他已經聽不進了。
聲音狼藉。稍微安靜下來後,最先響起的是薄王爺的聲音。
“江寒鯉,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妓子也敢和本王讨價還價,先前也是本王太縱着你們這群娼人,讓你們蹬鼻子上臉拿三捏四起來了。本王若是想,别說要了你,毀掉清坊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别忘了你們清坊是在誰的封地裡!”
關清之牙齒咬緊,手開始在黑暗中四處蜇摸門壁,企圖摸到什麼突出或凹進的機關,打開門沖出去,保護那個女人。
保護她?關清之被自己内心無預兆冒出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但他管不了那麼多,隻想出去讓那個比他還美的女人不要遭到欺辱。
花應該一直安靜盛開,不應該落泥被踐,更不應該被人打落枝頭!
而外面的聲響還沒停。
此刻江寒鯉被薄王爺帶來的兩個手下反手強壓跪在地上,衣袍大喇喇敞開,露出流暢如水波的肩頸線條。
煦珊嘴上還在勸阻,眼睛一直看着地上衣衫淩亂的江寒鯉。真白啊,白得像打翻在地闆上的一灘髒豆漿。
“王爺,這次的事确實是我們做得不好。王爺寬宏大量,我們清坊和薄王府百年交情,可不要斷在這一件事、一個人身上。”
聽了這話,薄王爺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煦珊身子都轉了一圈,倒在地上。
薄王爺冷冷道:“廢話真多。”
他走上前去,看着被大力摁頭仍硬梗着脖子擡眼瞪他的江寒鯉,抓住她的頂發拎起來:
“裝什麼?好多年前就被本王玩過的玩意兒,現在成了花魁,倒玩起貞潔烈女這套來了。”
關清之聽到這話時,手剛好摸到門壁一塊微凹處,手指驟然摳緊門闆,咬牙到額角都浮出青筋。
江寒鯉笑了起來:“哈哈,是啊。您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這麼根我睡過的。話說回來,也不能怪我記性不好,實在是太小了,沒感覺。”
“賤人!”薄王爺動了真怒,打下的巴掌光是破空聲就呼呼作響。
關清之手指抓緊到指甲都要嵌入門闆了。
他在黑暗中茫然站着,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聽着一門之隔外各種清晰的聲音殘酷上演。他感覺自己的臉很熱,尤其是眼角這塊,騰騰冒着熱氣,消弭于眼前無窮無盡的黑暗裡。
門口又傳來異動聲。是極快極輕的腳步聲。
“王爺。小人來遲,多多見諒。”
薄王爺掙紮了下,手卻被牢牢抓住放不下來。他鼻孔極重地出着氣:
“關坊主,你就是這麼和本王行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