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個孩子,江寒鯉怎麼又和他見面了?當年不是說……
“煦珊,臉上疼不疼?”在煦珊即将走出房門時,聽到身後傳來關切的聲音。
煦珊嗓口一酸,答道:“多謝坊主,奴還好。”
關坊主的聲音依舊親切:“既然還好,就自己去掌臉人那裡領罰吧。你的身份,是不能擅自上頂樓的。諒你今日初犯,且事出有因,就隻挨十個巴掌吧。”
“…是。”
煦珊回身,拉好拉門。在拉門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之前被江寒鯉摔碎的絞金絲青瓷盤碎片卧在地闆上,将燭光直直地刺進她眸,在接觸到眼瞳表面的一瞬暈染發散成整層頂樓花魁間的景象,完全覆蓋住了她的心眼。
門關上了。
煦珊的眼睛适應不了光的失去,乍然堕入黑暗,目光茫然找不到焦點依托。
她在想,那塊碎瓷貼在自己臉上,會不會很冰,是不是能更快消腫?
等到再度有光線入場、視線慢慢聚焦後,她眼前一直盯着的江寒鯉,變成了關清之的臉。
關清之的手依然抓着她的手腕和碎瓷,眼睛沒再繼續盯着她,而是盯着坊主。
“你誰?你說放就放?”
來人又是一陣低笑。
“你的名字就是我取的,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說是你取的就是你取的?”關清之梗着脖子不讓。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這人的音色很特别,隻要聽過一次就不會忘掉。
不就是清坊坊主嘛。
但關清之天生就不是會順着别人意思走的人。怎麼,覺得一出場,喊下自己的名字,自己就會陷入往日陰暗回憶、變得震驚加惶恐、接着便任人擺布了?
想得美!
看着關清之嘴硬到底的樣子,坊主笑意不減:“你的名是我取的,姓是随我的。”
“跟你一樣的姓就是随你的啊?”關清之冷笑道,“怎麼不說是你自己改成跟我姓的?”
坐芍乘瑰騎梅同時發出輕聲悲歎。開始了開始了,這人一貫的胡攪蠻纏。
他們仨對坊主的忽然降臨不無震驚,但此時此刻,她們更希望坊主早點認清,眼前這人真是坨軟硬不吃的橫筋滾肉,坊主不要再對此人和顔悅色了!畢竟關清之能說出些什麼話,不可知、不可控,實在是可怕又可恨。
聽到關清之的話,坊主停頓了下,接着開口:“把她放開。”
看來坊主選擇了暫時避其鋒芒。三人緊張旁觀,想道。
“你說放就放啊?這女人一直想捏壞我的臉,我好歹不是算花吟嗎?怎麼,花吟在這是可以随便被客人以外的人動手的嗎?”
坊主依然情緒穩定地微笑問道:“她對你動過手?”
這話一出,煦珊忽然清醒了過來。密密匝匝的冷汗開始從她後背的每個毛孔慢慢滲出。
她真是傻。怎麼敢對江寒鯉的孩子動手……坊主要是知道了……
煦珊腦内的思考環節霎時停止,她沒法去繼續推演這件事的後果。
關清之本就敏銳萬分,如何注意不到煦珊人忽然變得僵硬?難道說,她覺得坊主會站在自己這邊?這可真是奇了。
但不管怎樣,自己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
他握着煦珊的手微動,讓她與自己對視,看着她平靜下掩藏着恐懼的雙眼,一字一頓說道: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