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什麼?”誰知,關清之反而反問她道。
“看到什麼……”甜甜瞠目結舌,一時竟反應不過來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隻能瞪圓了眼睛手舞足蹈地比劃,“就是這天!這地!這太陽!這河水!它們怎麼那麼多顔色!”
“是什麼顔色?”關清之繼續問道。
“什麼顔色?”甜甜哽住了,“好……好多顔色?”至少在她認知範圍内,自己從小到大所能接觸到的所有顔色,盡在此處了。
“一共幾種顔色?”
“幾種?”甜甜又看了一圈,苦着臉說道,“至少也有三四種吧。”
聽到她的回答,關清之卻一臉若有所思樣。同時她感覺到,關清之看自己的淩厲眼神忽然變柔軟了一點,當然,也隻有一點。
不對,不是變柔軟,而是另一種情緒。倒像是……
“不要随意走動。每個人都要聽指令行事。”坐芍嚴厲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打斷了甜甜的思緒。
關清之置若罔聞,獨自走到欄杆旁,看着像海潮般一波接一波湧上案的暗河,望着那似乎能吸食所有光彩的黑暗陷入了沉思。
過了那麼多年,自己總該琢磨清楚這裡的機竅奧秘了。
坐芍不滿地瞥了眼自顧自行動的關清之,眼珠牢牢鎖定着他的一舉一動。好在關清之也沒幹什麼,隻是獨自扶着欄杆沉默低頭。
估計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吧,坐芍心想道,便不再給予他額外關注,宣布道:“這裡便是玲珑筵的場地。如你們所見,這裡折橋高低錯落,共有七層,你們每個人到時候出場的順序和位置,等下都由平日裡負責教引你們的人指點。現在各自散開,各自記牢。”
她停頓了下,臉上流露出在場所有新晉花女前所未見的表情。
坐芍繼續說道:“若記不牢自己的位置,到時候你們在什麼位置,便不好說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讓衆人聽得一股寒意自脊柱攀升而起。
“是。”所有人低低應道,聲音彙聚起來卻意外地整齊,像誤闖入籠子的麻雀,在眼下這個光怪陸離的小世界内不安地上下左右回蕩。
甜甜卻已經鎮靜下來了。她本就伶俐剔透,想事也樂觀,很快便從對這前所未見景象的不安感中抽離。
畢竟她被賣到這裡,就是為了參加玲珑筵,伺候好各位達官貴人的。再怎麼說,至少性命無虞,身上又是绫羅綢緞的穿着,又何須自己吓自己?
想到這層,她精神振奮,又湊到關清之身旁,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我們要分開了。說是要去站位置。”她輕聲說道,不無讨好。
關清之仿佛被她輕輕一句從沉思中驚醒,側頭看了她一眼,鴉睫下壓鳳眸冷銳:“站什麼位置?”
“說是到時候開席時的位置呢。”
“到時候開席?”關清之一看就是剛剛沒聽人講話,重複了一遍。
甜甜一看難得能和關清之多說幾句話,馬上積極應道:“對啊,就是過幾天玲珑筵開席時,我們各人到時候出場的位置。”
說罷,她又半自言自語道:“你長得這麼好看,到時候肯定是頭号——不,應該是壓軸位罷。”
然而關清之沉默不語,保持着微微偏頭下瞥看人的姿勢一動不動,看得甜甜剛緩過來一些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怎麼了?”是她說錯話了嗎?
關清之抿了抿嘴角,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在說什麼?玲珑筵,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