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煙子在繞過第六個拐角時,感受到周圍人迹的明顯減少後,一甩手、換了條胳膊托好拂塵,沉聲說道:
“出來。”
他沒有開眼,隻用耳朵。周圍依然隻有遠方遙遙傳來的市井喧嚣,近處卻是不聞一聲。
他也懶得廢話,再次換了條胳膊。然而這次拂塵落下可不是輕飄飄的了。
“啊!”
都煙子聽到驚叫,轉身站定,卻未感受到預料内的殺意。還沒等他開眼觀察,耳朵便已先反應過來。
“青天白日的,打雷吓壞了路人怎麼辦。”
“席白?”都煙子開了一縫眼。
席白單腿站立,另一隻腳随意搭立在腿後,笑嘻嘻道:“沒大沒小的。喊師父。”
都煙子即刻閉上了眼,轉身走開:“我早已從師,徒不二從。請回吧。”
都煙子身形很輕,還沒等席白上前阻攔,馬上踏出了第一步。
“怎麼不走第二步了?”席白在他身後輕松問道。
與此同時,都煙子黑着臉、擡着單隻滋滋冒煙的鞋子回身。
席白人是不夠快,術式卻不像人那麼慢。一道落雷術式在都煙子轉身的一刹那落下,剛好擦着他擡起的右腳腳尖而過,炸得要落腳的青石闆轉皆為齑粉。
“你是怎麼做到放術式沒聲音的?”都煙子沉聲問道。
“你猜。”席白仗着都煙子不睜眼瞧人,聲音緊繃端着架子,臉上的得意之色卻是一覽無餘。
都煙子哪是吃這套的人?二話不說,一甩拂塵繞了個浮雷層級陣圈着自己,便要離去。
他動作飄逸,舉手投足透着端直,展肩鶴頸,連席白都不禁感歎,自己真是好眼光。
當年獵妖大會剛開始時,自己就看上了這個好苗子。
哼,要不是曲秋一那個瘋婆娘眼中隻容得下和她一般瘋的女人,自己也不至于被她強拉去滿家捆綁收徒收了元谷,最後倒是便宜了那對神神叨叨的雙胞胎——話說到底是童藤還是童蘿要了都煙子?
不管那麼多了,先下手為強。雖說他知道雙胞胎此次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尋徒,但天地緣分如此湊巧!
席白的腦内邊群情激蕩,邊淡定開口:“怎麼還不走第二步?”
都煙子身邊的浮雷圈圈層層,亮度陡然增強,在白晝小巷中格外灼眼。
他維持着将擡未擡一隻腳的姿勢,遲遲不落——因為以他為中心、方圓三米的青石街路,皆被削了堪堪三尺。
都煙子怒極反笑,身邊的浮雷随着他的笑聲明滅不定。
“果然是獵妖人。手段一如既往地下作。”
席白雖然覺得自己平常也不是什麼好人,但被人這麼一說還是挺不樂意的:“怎麼,你就不是獵妖人?披個道士的皮就覺得能劃清界限了?再說了,我們獵妖救人,比你們道門的黃符道水拉回的命可要多。”
席白剛說完就知道壞了。
都煙子身邊繞的浮雷開始炸成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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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狗怎麼還沒回來?”曲秋一蹲在路邊百無聊賴,托腮玩螞蟻。
電光火石間,常年戰鬥鍛煉出來的直覺讓她眼角餘光敏銳捕捉到,一處蓋過天色的雷光彌漫。
她警覺地看了看周圍的路人。所有人都臉色如常,繼續摩肩擦踵,步履匆匆往各處去。
沒人看到。看來不是天象有異,而是有狗亂放靈力。
席白的術式以無聲無息為特色,和這個人嘴賤又多嘴的性格截然相反。
電布漫天,不聞一聲喧雷。這是其他獵妖人對他術式的評價。
曲秋一“啧”了一聲,将食指下摁着的掙紮的螞蟻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