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龍津橋一月二十文,州橋一月就要五十文。雖然心疼,但她咬咬牙也敲定下來,畢竟這裡是汴京最大的夜市,剩下的苦也隻能憋在心裡。
誰知擺攤第三天就又碰上事,一位滿臉胡子的食客扯了個小娘子,非說他妹妹在這吃了飲子後肚子疼。陸瓊瞧那位娘子,确實前不久才來光顧過,心裡一沉,手心都開始冒汗。
陸萱見那胡子渾身是肉,把衣裳都繃緊了,像是一拳能打飛三個她,也不敢說話。
胡子食客一股兇狠勁,完全不講理:“怎麼也不給個說話?我這妹妹才十六,若是有什麼好歹,你這攤子也不用開了。”
夜晚本就多人,他這一嗓子把不少人的目光都引過來,遠遠望着她們攤位竊竊私語。
“客官冷靜些,”陸瓊前世也遇見過類似的事,隻是突然碰上有些被唬住,這下也反應過來,好生說道,“小娘子是何時到我這吃的?買的可是什麼?在這之前有無吃過别的東西?”
她這些天隻賣山藥糕和楊梅渴水,按理說食材都是新鮮的,制作過程中也沒有出現過不衛生的情況,飲子也是常溫不加冰,很少會出現肚子疼的情況。
小娘子卻是不說話,隻怯生生瞧陸瓊一眼又低頭,反倒是她兄長一直在吵鬧,頗有些無理取鬧的成份。
陸瓊眼底閃過一絲疑慮,他們怕不是來鬧事的,是想要錢?
可周圍人都在看着,若是沒有解決好此事,往後生意也難做,她笑起來:“這位小娘子,從方才到現在,我見你雖沒說過一句話,臉色看着倒也正常,可是肚子不疼了?”
小娘子嘴唇微張,還未開口便被她兄長一個眼神壓制住。
胡子食客還繼續耍賴,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種情況是最為棘手的,對方不肯配合,像是來硬碰瓷的。若是前世,陸瓊還能用監控自證,現在對方胡攪蠻纏,她怕是要吃虧。
“客官繼續這般鬧下去,我們就要去報官了。”
陸瓊說着便拉着陸萱胳膊,湊到她耳邊,假裝是叫她去報官,實則是叫她做個樣子,到别處随便逛一圈再回來。
不想那小娘子膽子小,見她要去報官就揪着兄長衣袖,小聲道:“小娘子稍等,是我記性不好。我不是在這吃壞肚子的,是上午喝了碗醍醐,想必是吃不慣才鬧肚子了。”
醍醐是牛乳提煉出的奶制品,也是大好的滋補品,乳糖不耐受的人吃了當然鬧肚子,不過時下還沒有這個說法,百姓隻會覺得是自己吃不慣。
至于這位小娘子說的是真是假,陸瓊也不想去追究,雙方各給一個台階,便想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可胡子食客還不肯罷休,還是那小娘子才硬氣一回,把人拉走才了解此事。
見人都散開,陸瓊才松口氣。别人耍賴,她不能跟着不講理,赢了也會被嚼舌根,生意做不長久。可性子太軟也不行,别人說什麼都被牽着走,今天是長胡子的,明天就是無眉毛的,她生意也不用做了。
好在圍觀的行人也是站在她這邊,也有人識破他們的計謀,都跟着憤懑不平。
可被這麼一鬧,陸瓊也沒心思擺攤,所幸楊梅渴水受歡迎,沒剩多少,稍微捯饬幾下,便收攤回去。
天色已晚,坊裡對比街上顯得冷清,一進巷子就自動屏蔽掉外頭的喧嚣,少有人家在門上挂了燈籠,照着她們二人走了小段路。
陸萱低着頭,有些悶悶不樂:“阿姐,方才的人是在鬧事嗎?”
“應當是,”陸瓊望着前方,道路越來越狹窄,“不過我們還是解決了,以後這種事隻會多不會少,我們也要加強警惕心。”
怕她越想越深,陸瓊笑着道:“裴玉上午說推車做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應當是送過來了,我們趕快回去看看。”
本以為裴玉做好會直接放到門外,卻不想她們回去就碰見他等在外邊。
陸瓊見到推車眼裡就裝不下别的,車把光滑平整,打了臘不刺手,比她之前做的竹筒子好上太多,上手摸了好幾下才滿臉笑意道:“小郎君,你做的太好了,跟我想的是一樣,甚至比我想的還好!”
平時情緒内斂的裴玉,被她這般直白誇贊也有些不習慣,隻是天色晚不太明顯,隻說自己有事要做,收下錢便轉身離去。
陸瓊也把車推進院裡,觀摩好久才肯去做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