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萱叫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原來是來客人了,趕緊站起來招待人。
小娘子長相端正,五官秀氣,梳了雙垂髻,衣裳用得是上等布料,腰間挂了藕粉的香囊:“要兩份渴水,六份綠豆糕,六份桂花糕。”
“好嘞!”
這一下就賺七十文,陸瓊臉上笑意更深,正要拿自己碗盛渴水,卻被阻止。
遞上一個雕漆金食盒,小娘子笑着道:“用這個便好。”
陸瓊看着她那發亮的食盒,再對比自己的竹編食盒,人跟人的差距可真大,不過很快就抛在腦後,天大地大,客人最大。
食盒分三層,底下放渴水,中間一層放綠豆糕,最頂層放桂花糕,确保蓋嚴實了才還給那位小娘子。
小娘子拿出一錠銀子,看大小能有二三兩,見陸瓊不明所以,解釋道:“我們家娘子近來懷有身孕,吃不下東西,倒是能吃下你家的點心,清爽還不會生膩。往後隔三差五也會叫人來取點心,這算是一月的錢。”
陸瓊被這破天富貴砸昏了頭,直到人家走了才反應過來,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靜。
陸萱反應也不比她小,楞楞地拿着錢,錢筒子都要裝不下:“阿姐,這銀子放哪?”
“給我拿着。”陸瓊把它裝進錢袋,塞到裡衣,這可相當是把幾千塊現金裝在兜裡,頂上好多人半月工資了。
隔壁賣果子的嬸子也湊過來:“方才的小娘子可是謝家的婢子,聽說謝家對下人大方,不克扣工錢,還管吃管住,瞧那小娘子長得多好。”
“有這麼好?”陸瓊不大信,哪有不壓榨員工還對員工好的老闆。
見她搖頭,嬸子也不急:“要是吃不飽穿不暖的,能混口飯就算好,在人家府裡當下人可是頂好的事,小娘子你是沒趕上饑荒,可是能死好多人……”
嬸子從她出生說起,聊她怎麼躲饑荒,又是怎麼在汴京紮根的。還聊起謝家,謝家有好幾房人,大房住在主宅,其他房都分去别處宅子。大房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前年娶妻,就是适才小娘子服侍的人。二兒子倒是不大了解,隻知道先前考上舉人,之後就沒消息了。
陸瓊見她說得這麼清楚,心裡也發毛,這有錢人也難當,一有風吹草動大家都知道,還是當平民百姓好,關起門過日子,冷暖自知。
嬸子嘴碎,還說上點别的,聊橋頭賣粥的生了幾個孩子,誰家考上秀才,陸瓊邊點頭應和邊招待客人,見食盒空了,時候也不早了,便跟嬸子告别。
食盒疊在一起,挨着桶放在車下邊,跟陸萱一人扶一邊推這車就回去。
天色越暗,出來玩樂的人更多,街邊的鋪子大門開着,還不見歇業的樣子。
“阿姐,開鋪子真好。”陸萱見餅鋪燈亮着,娘子就着火爐給食客烙餅,揪一團劑子就能攤面餅,不像她們要在家提前備好,賣光了便回去,賣不完就虧錢。
陸瓊當然知道開鋪子好。
其實這段時間擺攤掙得錢也不少,雖有些吃力也能盤下一個鋪子。就是沒見到有人轉讓鋪子,有也很快被人搶先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她。
從州橋到通濟坊一條街,能見到先前賣魚的鋪子。
端午那日鬧事的鋪子早早轉租出去,據說一月隻要二兩銀子,這可是在城中心啊,要不是沒錢,陸瓊怎麼說也得拿下。
那鋪子後來也是賣湯餅,小娘子的親人起先還去鬧過事,誰知租鋪子的人家也不是好惹的,二話不說就去請官府的人來,原來那掌櫃的兒子是個衙役,把人關上幾日,就沒人敢來鬧事。
不過這鋪子今天怎的這麼冷清?
陸瓊推着車,剛走到賣魚的鋪子,就被那賣魚的郎君叫住。
“小娘子,”他壓着嗓音,“快過來。”
叫陸萱守在車子旁,她有些詫異:“怎的了?”
郎君道:“先前你不是想要賃下那湯餅鋪?”
陸瓊點頭,皺了下眉:“可這不早租出去了。”
“哎,”郎君歎氣,“可别說了,他們家的湯餅不好吃,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味道一般,先前的湯餅鋪味道可是一絕。前後對比先來,這家的糖餅可不就是不好吃,而且這掌櫃脾氣大,誰敢上他家吃去,連帶着我們生意都不好。”
陸瓊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倒是覺得他可憐,先前有人鬧事生意不好,現在對門冷清他這也跟着沒客人,真的太慘了。
郎君還道:“我昨天才聽見他們說要轉讓鋪子,小娘子要是還想賃下那鋪子,可得趕緊的。”
見他這麼着急,屬實是被折磨不淺,陸瓊也覺得好笑,跟他說再考慮考慮,便帶着陸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