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隻有兩張床,便決定将魏盼扶到陸萱的卧房裡。
見腳下有台階,陸瓊提醒:“小心台階!”
卧房裡沒有帳幔,隻安置了一張木床,還有張案幾,平日穿的衣裳便放在旁邊的大木箱。
陸萱先去鋪開床褥,金娘和陸瓊則合力把魏盼弄在床上。
見她看着臉色蒼白,也無力說話,陸瓊便拖出床塔下的盆。
“我去燒點水。”
等她走後,金娘探了探魏盼額頭,有些涼,又捂了捂手心,也是冷的:“萱姐兒你在這看着,我去弄些生姜水來。”
生姜水能祛寒,也能緩解吃生冷之品帶來的疼痛,平日淋雨着涼也能煮來喝。
陸萱認為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便應聲留下來。
一行人都在忙活,就連雪兒也乖乖守在院子,不給衆人添亂。
服過生姜水,魏盼便躺回床,陸瓊給她蓋好薄被子,把裝有開水的湯婆子覆在被褥上。
見她緩過來,面色不再那般蒼白,陸瓊也得閑去追究此事,帶了點氣:“先前不是說過不要貪涼,怎麼還一連吃了兩份酥山?”
許是心虛,陸萱低着頭沉默。
陸瓊本想再說幾句,就見金娘在使眼色,也知道不好在魏盼面前說教,心裡歎氣,叮囑她們幾句便出去把剩下的楊梅處理好。
接近暮時,魏盼也恢複得差不多,至少小腹不疼了,不用人攙扶着也能走。
陸萱便打算先送她回家,再去陸記幫閑。看着腳下的青磚,她有些愧疚:“是我不好,連累你受罪了。”
本來這酥山是一人一份的,可她吃完一根紅薯便吃不下,剩下的酥山還不好浪費,魏盼隻好全吃盡。
不過魏盼并沒有怪她,反倒是笑着:“雖吃了點苦,但前頭的酥山可甜了,兩個甜頭換一份苦吃,我還賺了呢!”
“你也别想太多。”她說着便拍了下陸萱的肩膀。
知道她這是在安慰自己,陸萱心裡更是沒半分好受,還想再說些什麼,魏盼有些不自然地指着巷口。
“我到了,你也快些回去,你阿姐還等着你呢!”
魏盼住的地方在通濟坊後邊,離州橋有一段距離,租金更為便宜,倒是屋子大一些,也能住下更多人。
别處院子還透出一絲光,陸萱便也放下心來:“那好,你也小心些。”
近來一到晚上,陸記的生意便不太好做,三三兩兩的食客到店,點一份冷元子便走,或是帶走幾份糕點,倒是謝家還一直派人來取吃食。
楊姐兒也閑着無事,把竈台處的水漬擦了又擦:“怎麼不見萱姐兒?”
陸瓊便把今日的事細細告之,末了還歎聲氣:“方才好似叫萱兒丢人了,在盼兒面前訓了她好幾回。”
“萱姐兒不是那般小氣的人,說不準心裡還怪罪自己。”
楊姐兒也把她們近來的相處看在眼裡,兩人可都是悶葫蘆,可她也不好摻進去。
“也許吧。”陸瓊心不在焉,随意翻看賬本。
楊姐兒忽地湊過來,小小聲:“不過這酥山也不多,就是兩份也不能吃壞肚子,可是……那個來了?”
那個?
“就是癸水啊……”
這麼一想,方才好似也見到魏盼衣擺下有一抹紅,隻是布料深,看得不是很真切。
怪不得她難受,也不知有沒有備好月事帶,還有草木灰……
次日一早,陸瓊推開門,走到院子便聞到一股香味。
誰起得這般早?
竈房裡開着火爐,爐上架了一瓦鍋,發出悶悶的響聲——咕嘟咕嘟!
旁邊開着小窗,屋裡的霧氣都往小窗那飄去,陸萱的身影也在期間若隐若現。
這是田螺姑娘呢。
難得見她起這般早,陸瓊忍不住打趣:“這是給誰準備的?”
其實不說也知道,昨夜見到陸萱便提了一嘴魏盼的事,想她這粥也是特意給魏盼做的。
陸萱揭開鍋,甜糯的香味撲滿了整個屋子,便見鍋裡加了紅棗、紅豆,還煎了一個蛋,滋滋地響。
“阿姐,我先去給魏盼送吃的。”
在汴京好容易才找到一個玩得來的人,自然是要用心些。
“成,”陸瓊替她找出食盒,“晌午記得來一趟陸記。”
陸萱先前沒去過魏盼家,也是昨兒才知她的住所。
沿着通濟坊的後巷走,盡頭右拐是另一條街,這條街毗鄰汴河,倒是熱鬧,且離虹橋不遠,出城方便。
食盒很重,除了粥,還有一些幹棗、雞蛋,這都是方才裝上的。她還沒來癸水,但阿姐常說到了這幾日得養身子,不能吃少,也不能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