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亮燈,本以為陸萱還未回來,背後竟然鑽出個人影,得意地笑:“阿姐竟然比我還遲回來,可是約了誰出去?”
叫陸瓊吓一跳,拍拍胸脯,緩了下菜瞪一眼她:“你可是想換一個阿姐?”
陸萱笑着搖頭,可那股興奮勁卻出賣了她,忽地皺了皺鼻子,閉着眼道:“我聞到一股香味,可是背着我偷偷吃了浮元子?”
一路嗅,最後發現是陸瓊手上提着的油紙。
見藏不住,陸瓊便拿出來:“你可真是有好鼻子,比雪兒的還管用!”
被她們提起的雪兒早早入睡,身上還穿着陸萱親自做的“新衣裳”,時不時還發出打盹聲。
随後兩人搬來椅子,挨在樹下坐,借着燈籠的光拆開油紙,一個個圓滾滾、小巧的糯米團子便露出來。
澄沙團子裡頭是豆沙餡,與湯圓類似,不過個頭要大上許多,在外頭裹上一層糯米粉,煮熟便能食用。
陸瓊買回來這份都涼了,看着賣相一般。
陸萱洗淨手,抓了一個到手裡,吃慣陸記的豆沙餡,如今吃外頭的便覺得少了點什麼,許是餡料沒放足的緣故。
“這糖放少了些,若是多加點糖會更好……”
陸瓊咬一口團子,嘴邊沾了一圈糯米粉,卻說出相反的話:“我覺得正好,軟糯香甜皆适宜。”
糯米做的團子容易吃膩,陸萱吃了一個便不肯再吃,倒是陸瓊還比平日多吃上一個。
......
元日剛過,陸記便也重新開張,可依舊在節日氛圍裡,她們鋪子便也應景,上新了浮元子、年糕、膠牙饧……
這日陸記正準備釀酒,做幾壇子桃酒。
陸瓊叫人運來酒壇,洗淨内壁、擦幹、晾在後門處。再叫陸萱一塊選桃子,把外皮破損的、為成熟的挑出來,餘下的便是甜度高的。
剛洗完桃子,陸萱便乘機偷了個桃兒,放在嘴裡狠狠咬上一大口,汁水便順着嘴邊滋出來。
陸瓊早已習慣,将餘下的桃子去皮、去核、切成小塊、搗碎,桃肉用紗布裹住,手一用勁,淡粉的汁水便順流到紗布底部。
屋子裡都是濃郁的桃子香,還未放酒曲,便先醉了人。
待放了酒曲,還加了熟糯米,這樣一來酒味隻會更醇厚,最後封頂,過上□□日便能釀好。
後來陸萱也不知去哪,隻剩下陸瓊在收尾。
“阿姐!有人來了……”陸萱忽然喘着氣跑進來。
陸瓊用濕布在酒壇外擦一圈,擦下不少溢出來的汁水:“來人你招待便是,叫我有何用?”
陸萱還沒順氣,胸口起伏着:“她說是娘的妹妹……”
原身娘的妹妹?
陸瓊沒印象,可也不能放着不管,濕布随意一放,手裡的水漬擦在圍裙上,便匆匆出去。
牆邊坐着一位娘子,看起來才過三十,年紀上倒也對得上。
許是經常在外勞作,皮膚有些粗糙,身上衣裳有些舊,不知穿了多久,至于長相……陸瓊也看不太出,畢竟她對原身娘的記憶也不深。
見她來了,程娘也隻是擡頭看一眼,便繼續埋頭喝粥,還沒吃下去又往嘴裡塞一塊餅。
陸瓊隻好再次打招呼,耐心詢問:“你真是我娘的妹妹?”
程娘咽了一大口餅,差點噎着,陸萱也順手遞上一杯茶,是新泡的,正燙着,那句“小心燙”剛出口,程娘便一口悶下去,直接吐了出來。
她不停扇風,眼淚都要出來,叫陸瓊她們看着揪心,這回倒是楊姐兒端來了涼水。
緩了緩,程娘才開口,隻是舌頭還有些不利索,倒也沒有怪罪誰:“算是她妹妹,以前跟着一塊到上元村去的。”
她隻肯說到這,再多的卻不肯開口,陸瓊倒還好,跟原身的娘無多大感情。
可陸萱不同,這些年雖懂事不少,卻時常會想起逝去的爹娘。不過時間一久,記憶也漸漸模糊,如今被重新翻出來,壓在心底的情感便再也藏不住。
見她可憐,程娘也依舊鐵石心腸,不肯再透露半個字:“人都不在了,說這些有何意義,還不若給我多吃幾塊餅。”
陸瓊多問幾句别的,才知道她如今還沒找到住所,便将人安置在龍津橋的客棧。
回來路上,還恰好碰見施三娘,提着一壺屠蘇酒,也不知是給誰的:“瓊姐兒上哪去了?”
因藏着心事,陸瓊隻能勉強笑:“方才有親人尋來,才将人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