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人常做的百花糕,選用梅花瓣、玫瑰醬、梨花嫩葉,其中梅花瓣是去蕊後鹽漬的,玫瑰花是糖漬的,梨花嫩葉則要焯水,不然會有股澀味,也帶着毒性。
食材備好後,陸瓊将花瓣與蜂蜜混合,制成花醬,還加了點桃酒的醪糟。
楊姐兒把糯米粉、粳米粉混在一起,最後撒上茯苓粉拌勻:“今年汴京的花開早了,往年這時候,汴河的迎春花還沒開呢。”
方才去汴河,陸瓊也見到堤岸兩旁開滿了嫩黃的小花,便點頭附和。
米漿調完,她便撒上花醬,見濃稠了,就倒在模具裡,随後上鍋蒸。
楊姐兒往竈口塞了好幾根柴,直到火旺了才收手。
不過蒸糕點就得用大火,不然做出的糕點會松散、發黏,大火蒸的糕點彈性也比文火高,也更省柴火。
陸瓊雖不缺錢,但也是能省則省,畢竟誰會嫌錢多。
坐下歇一會,點上一盞茶,墨綠的茶面透着一股澀味,她端起來吹氣,沿着茶盞杯緣小飲一口,眉頭一皺,果真有些澀。
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百花糕便蒸好了,玫瑰的香味更濃,不過入口是清甜的,還很松軟,與桂花糕一類的糕點口感相像。
放出爐,店裡食客便買了不少,糕點一類的吃食,還真是陸記的招牌。
食客喝着桃酒,嘗着百花糕,一邊閑聊:“下月便是春耕,朝廷還延後了科考。”
民以食為天,雖然本朝商業興起,但農業才是根基。
另一食客也附和着,末了還用“這桃酒香甜”收尾。
臨走前,他們還打包帶走幾塊百花糕,這樣的食客有不少,晌午不到,做好的百花糕就全都賣光,楊姐兒也趕着做下一鍋。
陸瓊則在搗鼓别的茶飲,香橼切成片,泡上清水,加一點蜂蜜,有些像後世的檸檬水了,不過嘗起來還是太澀、太酸,最後還是放棄了。
倒是陸萱被她哄騙得喝下一大口,最後臉都皺成一團,還不斷吐舌頭:“好酸……”
楊姐兒也在一旁跟着笑,笑夠了才遞過來一盞茶,陸萱喝下去才覺得緩過來,隻是那股酸勁兒卻一直消散不去。
等她再次回味,咂咂嘴,好像還真有點好喝。
不過陸瓊早就拎着食盒上街去了,趕着去給謝府送些百花糕。
謝府的梅花開得正盛,她剛走進院子,恰好有風吹來,淡粉的梅花便落了一地。
何慕也總算是出來賞花,閑聊幾句,才知謝洵去看田地了,隻是要勸說百姓種木棉,還真是一件難事。
畢竟科考都得為春耕讓步。
也正如她們所料,謝洵着實碰壁了。
他前腳剛走,劉婆子便往地上呸一聲:“勸人不種糧食……我看這種人就該遭天譴!”
江笙裝聽不見,還嘗着謝洵送來的糕點,這可是汴京帶來的,定要不少錢,要是有一份熟水就更好了,畢竟光吃糕點有些幹巴。
自從阿姐嫁人,他就吃不到好吃的糕點,自己嘗試做過機會,誰知阿奶竟說他浪費糧食,最後做都不讓做。
劉婆子罵完人,才覺得心裡堵着的氣順了些,又見江笙還在吃,便上前拍了下他的頭:“雞喂了,地掃了?整日隻知道吃。”
江笙頓時覺得無辜,想着已經打了一頓打,便将手中餘下的糕點塞進嘴裡,空出的手還不忘多拿幾塊。
氣得劉婆子去拿掃帚,追着他滿院子跑:“混小子,給我站住!”
聽這話的江笙跑得更快,嘴裡的糕點酥掉了一地。
與劉婆子家的熱鬧相反,虞娘家則陷入一片寂靜。
離姐兒覺得春耕無論種什麼都無所謂,畢竟她日後要去汴京,便安心吃着糕點。
虞娘看一眼她,便轉身進了屋子,扶着酸痛的腰無力歎氣。
......
汴京街巷彌漫着花香,賣貨郎擔着新折下的桃枝穿行在街巷瓦肆,在濕潤的青磚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到夜裡,陸記也在牆邊、門邊、屋檐處挂上幾盞花燈,迎合着節日氛圍。
陸萱還去商販處買來花钿,貼在兩頰邊,一路笑着沖進來:“阿姐!過來貼花钿……”
花钿有金钿、翠钿,也有魚鱗钿、紙钿,陸萱買的便是用五色紙剪的花子,不止給自己貼了,也給陸瓊跟楊姐兒買了一份。
她臉上喜慶得很,兩頰有,額上也有,就差貼滿了。
這對習慣後世簡潔妝容的陸瓊來說是個沖擊,不亞于小時候文藝彙演在臉上化紅腮紅……
是以她拒絕在臉上貼着東西,沒想到楊姐兒也跟着勸說,不停笑:“小娘子,今日可是花朝節,你貼了這花钿,說不準來鋪子的食客就更多了……”
陸萱也一臉怨恨,好似她不同意,就要生悶氣了。
許是拒絕不過,又或是想掙多點錢,陸瓊歎一聲,最後還是點頭了。
好在隻貼額上的,随後用銅鏡一照,便見兩眉間一抹紅……還有些真不錯。
先前釀的桃酒也快上完,百花糕也再一次賣光,直到半夜,食客才肯散去。
今日生意太旺,店裡食客都不夠位子,這也叫陸瓊起心思,鋪子好似有些小,或許該擴大一下店面了。
也想起另一樁奇怪事,去年說要擴張鋪子的施三娘,不知何時起再也沒提過。
不過最緊要的是,該從哪找适合的鋪子?
她這一想,便越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