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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九回 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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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緑機械地扇滅線香的火,将它插進香爐裡。新插的線香高出一大截,仿佛從其他燃盡的線香那接過使命,生出一縷縷蒲葦般柔而不斷的煙,将生者的誠意祈願送給要前往那個世界的人。一隻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拍了拍緑的右肩,她回頭,是直子婆婆。

“小緑,過來吃碗粥吧。你晚飯也沒吃幾口,不能空腹熬夜啊,多少喝一點吧。”

他們已經端來了好幾張食案,每張食案上都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和一小碟腌菜。緑又一再道謝,本該由她來招待的,她什麼都不懂,沒幫上什麼忙還受大家照顧了。“什麼話,咱們都是一個村的,這都是應該的。”直子婆婆特意又往她碗裡添了兩勺粥。

緑身邊的中年男人困得眼睛都睜不圓了,使勁搓了搓自己油膩疲倦的臉。另外一個大叔把碗端到嘴邊,打了個大哈欠才開始喝。在場的大夥習慣早睡,這樣熬夜不常有。唯有生物鐘不同于常人的緑不顯倦容。粥還很燙,她坐在邊上,雙手捧碗,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無意參與旁人的東拉西扯。他們的閑談很無聊,不過是幹巴巴地扯幾句話,颠來倒去地講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為了不至于打瞌睡罷了。因為現在着實不是可以聊有趣話題的場合,當着緑的面,無人有談笑的心情。

他們擔憂地拿眼角偷偷觀察打量她。這孩子往日的靈氣與活力似乎被抽空了,喝粥的動作遲緩得像具呆闆的木偶。

沒辦法啊,這樣的打擊對一個舉目無親的孩子來說太突然了。

小林去世了。

從她背着長刀出現在衆人面前、親自跪在小林身邊确認他走了,直到現在都不見她掉一滴眼淚。比起痛不欲生地哭天搶地,這種反常的安靜更叫人擔心啊。

為什麼會這樣呢?衆人默默地想。

為什麼會這樣呢?緑默默地想,想着另外的事。

想小林為什麼不提自己生病,想為什麼自己會什麼都不知道。啊,她都一年多沒回來了。上一次回來,還是結束下弦之三的任務後,她趁着休養期間,歸巢一般迫不及待地飛回關西。“師父我回來了!驚不驚喜?有沒有想我?”那時她完全沒有事先打招呼,兩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伴手禮直接大大咧咧地闖進小林家。“哎呀,我前陣子被下弦三捉去,差點小命就不保了!被關在那種一點太陽光都見不到的鬼地方分外難過呢!甚至都開始想師父了!”那幾天她叽叽喳喳地圍着小林轉悠撒嬌。小林還是老樣子:“你傷養好了就快點回去工作吧!一天到晚吵死人。”口頭上嫌棄十足地打發她快點走,卻在家裡備下了一堆有利于骨折愈合的食材。

真不像話啊,我怎麼這麼任性,她想。隻在自己脆弱的時候回來一趟,連師父什麼時候生病都沒察覺。來到東京之後,她時常給小林寫些流水賬一樣的信,諸如常去的館子新出了什麼應季菜品、章魚小丸子百吃不膩、關東煮也是、上次冒雨執行任務差點又把鬼跟丢了、在神保町淘到了幾本西洋故事集、讀完是什麼感想……緑猜師父應該會好好看完這些内容沒什麼營養的信,盡管他的回複通常極其簡潔,但确實要讀完才能寫出那種回複。他不像她,他很少透露自己的生活近況。

自明治四十年離開小林家出來闖蕩,已過去兩年。不用兩年緑也能知道啊,早就偷偷視小林家為“家”了,如此一來便不算是無處可歸的人了吧?

可為什麼連你也早早地離我而去了呢?

在我還沒有對你說“謝謝”的時候。

我以為會有很多機會的。

但我什麼都沒做,隻是浪費了很多個這樣的機會。

未說出口的感謝凝結成石,堵在心中。再見已無言,空遺恨。

能聽我瞎扯的人少了一個,如今還有零個。

難道真的沒有誰能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婆婆,我來洗就好,您快去休息吧。”緑一面輕輕勸直子離開,一面挽起袖子準備清洗碗筷。深秋的夜很涼,水更涼。浸沒在水中的皮膚被寒意刺得一激靈,一股打噴嚏的沖動湧上來,她微微張開嘴,這個噴嚏卻怎麼也打不出來。鼻子酸溜溜,眼睛也霧蒙蒙、熱辣辣的。

唉,有什麼土辦法可以打出來嗎?不然都要掉眼淚了。這幾天絕對不能掉眼淚,尤其是今晚守靈。

因為小林最讨厭她哭哭啼啼了,他們約法三章第一條就是不能哭。那年認識直子婆婆的那一天,她鼓起勇氣向小林鬧委屈時甚至還緊閉雙眼,不讓眼淚流下來,隻為了遵守約定,為了證明她是有能力遵守約定的人。

據說人離世後靈魂會歸來,所以才要守靈。哪怕是對着小林的亡魂,她也不會哭的。

像個笨蛋一樣繼續守約吧,不然除此之外,她還能做什麼呢?

冷清的廚房裡,水槽裡的碗碟不甘寂寞,浮沉中相互碰撞。

她對他的人生知之甚少。

不知道是否有過幸福?經曆過什麼樣的患難?人們最後交給她一個木盒子。六十五年歲月的人生化成一抔六斤重的骨灰,放進她手裡,有點沉甸甸,又有些太輕了。感受到這份矛盾的重量時的錐心之痛差點令她吸不上氣。

不管是怎樣的悲歡最後都會歸于永恒的沉默,不解都将無解。

緑要走了。這一别,她不知何時才有力氣再踏上這裡的土地。

她不打算帶走小林的骨灰,既然這個村子是小林選擇的歸宿,就讓他留在這裡好了。她也沒拿任何一樣家裡的東西。不過,臨走前收拾房子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封未能寄出的信,是小林要給她的。

緑忐忑地展開,上面隻有潦草的幾句話:“在鬼殺隊裡會遇到很多想不明白的問題,沒有答案也沒有關系,放下也沒有關系,累了就逃跑也沒有關系。總之不要怨恨别人,更不要怨恨自己。”

“祝你好運。”

留下這番話,仿佛是預感到了自己大限将至。

他真的走了。緑跪坐在地上,在隻剩她一人的草房子裡肆意大哭起來,哭得涕泗橫流。

(二)

緑又來到這座小鎮。上次來還是和久美子一起,背着那個男的來找鬼殺隊的小醫院。此次是為了任務來的。鎹鴉岡隻說本地有鬼,更多信息需要緑來調查,包括消滅。

“你專心一點好不好!任務期間不要魂不守舍的!”嚴厲的岡扣門似的啄她腦殼。以前緑會死死捏住它的喙阻止它啄下去,威脅它再啄一次就拔一根毛。今天她出奇地溫和,什麼都沒說,隻擡手撫摸了幾下肩頭的岡。緑明白它是在關心她,就是關心人的方式有點疼。

這個小鎮沒給她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深秋正午的天色灰蒙,随時可能來上一陣冷雨。道路潮濕泥濘,緑的襪子不免染髒了,她似乎渾然不覺地前進着。一片片的商号暖簾色調暗沉,不是不起眼的深藍色就是黯淡的褐色。鱗次栉比的商家後是一條潺潺小河,水質混濁,漂浮着一些泡沫。河邊的行人個個将頭縮在頭巾或圍巾裡,匆匆走過。隻有拉人力車的師傅還穿着薄單衣,大約是沒錢添置厚衣裳。車輛與行人往來交錯也沒能削弱幾分街道冷清的氛圍。眼中所見的世界,倒與緑郁郁寡歡的心境相契合。

河對岸傳來的的喧鬧暫時揪住她的注意力,迫使她不由自主地望過去。一個系着潦草的短腰帶、蹬着木屐的少年猛地将一個小個子摔翻在地,不可一世地睥睨着他。矮他大半個頭的小個子從地上爬起來,白淨的臉上是與年齡不相稱的可怕戾氣。他怒目圓睜,将草鞋甩掉,赤足沖過去,一頭去撞向少年。少年輕松一閃,揪住他的後領,兩個人扭打起來。他很快占上風,還将小個子的臉按在地上摩擦。四五個流裡流氣的男孩圍着他們,鼓掌起哄看好戲。

“早他m的看你不順眼了!看你還嚣張什麼!”

“神氣個什麼勁!吃s吧!給我夾着尾巴做人!以後看見大爺我要繞道走!”

小流氓們興奮地上跳下竄,大聲慫恿:“嗨呀!吉三郎你試試那招!”單方面被毆打的小個子臉上沾滿泥巴,更凸現出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那股兇悍的倔強。

緑看不下去了。她懶得繞道走過河的小橋,後退幾步助跑,直接一躍跳到小河對岸。沉迷于湊熱鬧的小混混沒發覺她靠近。當名為吉三郎的少年揚起夾着木屐的腳準備往小個子的身上踩去的瞬間,他的腳踝被緑一把抓住,停滞在空中不到一秒,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掀倒在泥地上。

吉三郎摔懵了,他馬上意識到當衆出糗,惱怒地罵道:“該死的臭biao——”髒話未出口,腮幫子就被她狠狠掐住,無法說話。她半跪着,膝蓋紋絲不動地重壓在他的胸口之上,别說起身,大氣都難喘。

“午安。我有點事情要找這位小兄弟幫忙。時間緊迫,能請你們配合一下、快點滾嗎?”緑的表情冷若冰霜,不容拒絕。

吉三郎的臉被摁得生疼。這女的力氣不小,他還瞄到她藏在羽織裡的長刀。“?貨!”他叫嚣着丢下小個子,和其他小混混一起逃走了。

“你是誰?找我什麼事?”小個子眼神戒備。

“擦擦吧。”緑神情柔和了些,掏出手帕遞給他,“我說有事找你的話,他們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會的。”小個子邊擦臉,無奈又憤懑地望着他們逃去的方向,“手帕,我會洗好還給您的。”

“還倒不用,你就收下吧。”緑思量了一下,“嗯……我今天大概确實需要一名助手,你願意做一天我的助手嗎?我會付報酬的。”

有本地人幫忙,比較容易收集情報。小個子名叫笹垣源之助,隻有十二歲。僅從打扮來看,他跟剛才的小流氓差不多,穿的都是廉價的粗布衣,常見的下町人家的打扮。源之助甚至更寒酸。相處半天後,緑發現這孩子行為舉止十分規矩,并非刻意在她面前裝模作樣,而是教養已經刻在骨子裡了。接人待物從容不迫,禮節周到,像個小大人,旁人習以為常的反應說明他過去一向如此。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雖沒有那些小混混放肆野蠻,但也端莊不到哪去。多方打聽,他們聽說有人前陣子在夜裡遭到了無端的襲擊。

“好,現在就去問問情況吧。”某個行動派說完便拔腿出發。

“等一下!”源之助阻攔她,“我們先去一趟三日月堂吧。”

“三日月堂……剛才不是已經去過了嗎?”緑他們半個鐘前才走出這家菓子屋。

“上門探望傷者,怎麼能雙手空空呢?三日月堂也有物美價廉的點心。”源之助的表情好成熟,“不用買很貴的,多少帶點東西去就好。”

“哦……”哎呀,被小她五歲的孩子教育了啊。緑撓了撓臉,心裡有幾分窘。

遺憾的是,拜訪的傷者并不是受害者。兜了半天圈子,原來是他與别人有糾紛,自知理虧,遭人報複也不敢聲張。離開了傷者的家,已快五點了。

“忙活了半天也沒什麼收獲啊。”源之助垂頭喪氣。

“常有的事。”緑習慣了。傳聞鬼殺隊裡有些天賦異禀的劍士,天生五感敏銳,追蹤鬼的時候一查一個準。不過緑和大部分人一樣,隻能通過一般的偵察手段來尋找鬼的下落,短時間内查不出結果是家常便飯。

“姐姐,我想做劍士。”源之助冷不丁地說。

“嗯?”專心在腦内整理線索的緑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想做劍士,我能不能加入鬼殺隊?能拜托你幫幫我嗎?”他認真地重申一遍。

緑反思起來,她今天做了什麼會讓十二歲的男孩子憧憬鬼殺隊的工作的舉動嗎?誤人子弟啊!她的想法十分矛盾,一方面為有人向往自己的工作而感到幾分沾沾自喜,卻又覺得這條路太苦,尤其在他還沒有認識到真正的危險就鼓勵他加入,更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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