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魇夢從不認為狩獵很難,尤其在得到了更多血液之後,對血鬼術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經過幾次實驗,他發現自己不單可以同時對數百人施術,還能在施術的瞬間讀取對象一生的記憶。他可以極短的時間内輕松處理好海量的信息,隻抽取出有用的片段,從而為其打造最合其心意的美夢或使其崩潰的噩夢。
他向來嗜好窺視和調弄人心,叫他們欲罷不能,或是折磨得一蹶不振,最後破壞掉精神之核。太好玩了!人喲,是多麼脆弱的存在!無需見血就能被徹底摧毀。瓦解不了的精神防線?他還真沒見過。每個人都有弱點,被粉飾的欲望、潛藏在内心的恐懼,心的腐爛是發生在不自覺的陰暗之下的。一定會有的,隻要找到并揪出來加以利用就好啦。
曾有獵鬼者指着他破口大罵變态,魇夢對此不予接受:“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喲~人的心瞧起來是多種多樣,可本質上和鬼沒有不同呀,倒不如說,鬼的心更直白坦率呢。我不是變态啊,我隻是比較敏感又比較會享受嘛。”
無慘大人的恩賜啊!實在是太美妙了!狩獵嘛,真的不難啊,随便弄出點動靜,不就引來鬼殺隊的人了嗎?像捉麻雀一樣,等他們踏入陷阱,一扯繩子将其困在其中,慢慢折磨緻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搞定。接下來,一定能釣出柱來,還要收拾掉帶花牌耳飾的獵鬼人,然後去獲得更多的血吧!
今晚,先試驗一下與列車融為一體吧,到時和柱戰鬥的時候就能一次性吞下兩百人來補充體力了。匿于夜色的魇夢從站台的屋頂上站起來,快樂得想踢踢踏踏地跳個舞,哎,還不能太得意忘形,雖然一切盡在掌握中就是了!他倏地閃入車頭濃濃的煤煙中,鑽進蒸汽火車頭中消失不見。
(五)
在乘務員吹哨并揮舞了一面藍色旗子後,所有車門關閉,火車頭随即拉響了一陣急促的汽笛,緩緩向前開動。
執行任務的三人靜候在不同的車廂,等待大部分乘客被檢票催眠後行動。藏原獨自在第五節的二等車廂,他坐也坐不安穩,頻頻起身替旁人把大件行李放在架子上。緑和牧野一道待在第四節的二等車廂裡。在她抱臂沉思接下來的行動時,身邊的牧野展開了一份報紙卻不認真讀,一直對緑喋喋不休。
“明早這車會開到本州啊,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關西呢。謝謝你帶我來這個任務!你老家是不是要再過去點、在和歌山那邊?那你知道伊勢神宮就在宇治山田嗎?好像離下車的站點不是很遠的樣子?據說那裡的松阪牛肉特别好,還有大龍蝦和烤鮑魚。我想嘗嘗手捏壽司,诶還有豐臣秀吉吃過的那種餅……”
“牧野君,我們不是去旅遊的,你能不能有點緊張感啊!”緑無奈地打斷他報菜名。正心煩意亂,偏身邊的人心思都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我倒想說你繃得太緊啦!又抱胳膊又擰眉頭的,隻差在額頭上大大寫句‘我要幹票大的’了,誰看了不起疑呀。”牧野搖頭晃腦地說,“要張弛有度張弛有度。”
“那你現在給我緊張點吧。”她差點要翻白眼,三度乘無限列車,也不能保證今夜一定會順利,不能大意。想想那個發色和他相近的善逸,每次到無限列車上都像隻驚慌失措的小羊,吓得要昏厥過去,而這人則是不在狀态的另一極端。牧野又浮想聯翩:“要是今晚能順利,我們能不能在關西休幾天假再回去啊?我都兩個多月沒休了。難得來一趟,也沒那麼湊巧有立刻返程的火車對不對?我們至少有時間吃頓好的再走吧?比如剛捕撈上來的新鮮龍蝦……”
“是是是,我會請你們吃龍蝦的,牛肉也可以,前提是把任務做好了,不然就是我們把命搭進去給鬼吃頓好的了。”緑輕歎一口氣,他的設想聽起來确實誘人。若能順利解決,他們可以找個舒服的高級旅館休息,她也能久違放松一下,暫時不用擔心煉獄先生的性命安全了。她的神經不知多久沒有徹底松懈,如果算上上一線人生的話。
牧野聞聲立即來了精神:“好!”攥拳以示決心:奮鬥!為了龍蝦!
“這裡交給你了,我去前面。”她估摸着快有人來檢票了,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不引人注意地走向與前一節車廂的連接處。關上門後,确認四下無人,她迅速爬上鐵皮車頂。火車運行略有些颠簸,踩在車頂上也不安穩,不到半分鐘人已被黑煙熏成煤人。列車運行的轟鳴掩蓋了她在車頂行動的動靜。幸好面具阻擋了煤煙,不然她會咳得受不了。她忽然反應過來,牧野的幻想是實現不了的,無限列車順利抵達本州的概率很小,因為他們要對付的不止有鬼,還有那群為虎作伥的人,包括司機和檢票員。綜合各方面的考量,能在不傷人、不翻車的情況下滅掉鬼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但更大可能是緑三人會因為挾持列車而面臨法律的制裁……管不了那麼多了,那是後勤部要操心的事。
煉獄先生當初是不是說過類似“我會履行身為柱的義務,不讓任何一個乘客死去”的話?她也不願見到有人死去,犯了錯的人類輪不到她來審判和處罰。他們的職責隻有消滅下弦一,并保護好這一車的人。為了将騷動的影響降到最低,最好是能先停下列車,滅完鬼後繼續行駛,或者向附近車站發電報稱列車故障、申請調車頭過來。而達成這一切的前提是全體乘務人員能配合行動、各司其職。
“啊!”觀察前方狀況的副司機率先發現了闖入者。一個戴妖怪面具、佩長刀的黑衣人扒着時速七十千米的火車車身從駕駛室的玻璃窗翻了進來!擅闖者的身材和馬尾髻顯示這還是個女人。司機、副司機和司爐不敢掉以輕心,集體警戒起來。司機擋住大小閘和拉杆,司爐握緊鐵鍬,副司機抄起司爐的木闆凳一副誓要對抗到底的樣子。
“你幹啥!”鏟煤燒水的司爐是個魁梧的中年壯漢,中氣十足地呵斥道。
“抱歉,請原諒我以這麼不得體的方式進來。”女人把面具往上拉,露出了臉。煤灰在臉上留下了灰黑的邊緣,中間的臉還是白皙的,模樣有點滑稽。不同于以往粗暴的踢窗闖入,緑想要盡可能争取對方的配合,可她沒料到這次駕駛室裡有三個男人。為什麼此前隻有一個人?難道這才是正常的人員配置?她過于依賴經驗而忽略了一個可能性:如果鬼還沒有安插自己的幫手呢?該死!時間提前了3天,鬼可能尚未布置人員、更改排班。
那現在無限列車上,到底有沒有鬼的人?它的計謀進行到了什麼程度?今夜它還會與列車融合嗎?
對緑來說,人遠遠比鬼難對付多了。
“時間緊迫,請聽我解釋,我不會傷害你們。”她口幹舌燥,必須開門見山了,“這輛列車上已經被鬼潛入了,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請你們立即停車!它就在駕駛室裡!”
司機斷然拒絕,死死護住操控區唯恐被奪走駕駛權。緑不想浪費時間與人僵持,拔刀出鞘試圖劈開地闆來證實自己的話。不得已的動作一下激化了局勢,鐵鍬沖她狠拍過來,側身閃避時副司機想用木闆凳将她壓制在牆上,被她一腳連人帶凳踢開。糟糕!副司機的後腦勺碰巧撞上了鍋爐氣壓表突出的鐵架,磕破了後腦,不省人事了。衆人一時驚駭,司爐一怒之下又抓着鐵鍬向緑的腹部捅去,隻是他的速度太慢了。剛反應過來撲空時,緑已經閃到其身後用手刀劈暈了他。
“暴徒!”司機吓得臉色蒼白,還堅守在左側的操控區不撒手,“少了司機和司爐就沒人會開火車了!要是脫軌了我們都得完!”
“我說過了,我的目标是鬼,不是傷害你們。真的很對不起!請你相信我,我馬上證明給你看!”她痛心地說。兩個倒地的成年男子幾乎塞滿了這點彈丸之地。她把抓着二人的衣服拖到一邊,稍微騰出中央的位置後,舉刀把地闆砍得稀爛。可那殘破不堪的地闆之下沒有向她揭示想要的真相。頭頂的電燈因震動而搖晃,暖色燈光微弱地照亮洞口,那裡——
隻有錯綜複雜的機械,沒有白骨。
下弦一呢?
緑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颠簸顫動的車頂上,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影于噴薄而出随即向後飄散的濃煙中悠然顯現。他踏着輕快的步伐,走向昏睡在車頂上的明日緑。在她向駕駛室前進時,魇夢的分身隐匿于煙,在轟鳴的遮掩下,發動了血鬼術“強制昏睡催眠·細語”。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聽清了他的聲音就睡着了。
“差一點就要被繞開陷阱了呢,好險呀。”魇夢呓語般呢喃,“還好我及時攔下了。接下來,還有兩個沒有乖乖睡覺呢。晚上是做夢的好時光,不能辜負啊~”
(六)
車廂裡沒有檢票員,牧野祐太密切關注着前後兩扇門的動靜。當某扇門的對面似乎有人過來時,他悄悄起身,向從另外一側出去,先跳到車頂,再繞到已經檢過票的後面的車廂。
這就是他們的逃票計劃,由此繞開依賴檢票施展的血鬼術。
擰開把手,已有人在小站台上。“晚上好,先生。您要去哪裡呢?”那人笑容可掬,眨眼的瞬間,青色的眼瞳被一抹冰藍取而代之。牧野習慣性地與之對視,反應過來時已經不可避免地看見了。那對瞳孔中映着“夢”字,是血鬼術“強制昏睡睡眠·眼”。要去拔刀的手還未觸及刀柄,他便兩眼一翻地昏睡過去。
“嗯?”門把手還在手中,為什麼剛剛怔了一下呢?牧野回過神來,小站台上空無一人。他順利跳上車頂,跑到後方車廂,成功混入已經檢過票的人當中。與緑說的一緻,那些乘客都睡着了。哦呀,這樣真是太危險了,這些安然睡去的人連自衛的能力都沒有了,不過沒關系,他肯定能夠保護好他們!
經過一夜激烈的戰鬥,緑逐漸體力不支,由他牧野頂上。對方竟是下弦,沒關系!關鍵時刻牧野不掉鍊子,拿下鬼頭一顆!守護了上百名乘客和兩名同伴的性命,迎來了曙光!
“是我多慮了,能找你們來執行任務真是太好了。特别是牧野君,此番斬殺了十二鬼月,定能晉升為柱,我甘拜下風!”在高級旅館裡,緑感激涕零地向同伴舉杯,誠心實意地贊美了一番,“來!請不用客氣,好好享用吧。”
牧野含笑默認了她的話,将杯中昂貴的燒酒一飲而盡。佳肴滿桌,推杯換盞,快活了一夜。第二天,總部拍來急報,傳牧野速速回去面見主公。緑與藏原交換了一個眼神,明白了其中含義。果不其然,他晉為了風柱,鬼殺隊同時有了兩位風柱。
那天他偶然遇見了另一位風柱,不死川實彌。向來多話的牧野一見到他就啞了,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開口。
其實當初牧野向緑他們提起不死川時,口誤将“師弟”稱為了“師兄”,連他自己也愣了,但也沒有糾正。或許潛意識裡是希望不死川不是入門更晚的師弟吧,就不會襯托得他技不如人,畢竟師弟不如師兄感覺沒那麼丢人。
當初不死川在匡近的引薦下拜牧野的父親為師,修煉風之呼吸時,他們的關系不差,但也談不上好。牧野在比自己小一歲、晚入門卻超強的不死川面前,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自卑。尤其是母親當着不死川的面把自己當小孩說教時,羞恥得幾乎想把房頂掀了。
不死川對牧野的父親有起碼的尊敬,但對他人拒之千裡。除了父親,不死川不怎麼跟牧野家其他人說話,也從不接受母親留他吃晚飯的邀請,似乎抗拒着和牧野一家熟絡。和他一起修煉是痛苦的,因為内心難免滋生出“他是不是瞧不起我啊?”的想法,像有螞蟻在心尖亂爬亂咬,又癢又痛。
牧野甚至有點畏懼他。為什麼呢?他不清楚。隻是不死川兇惡的目光中總有一種銳利,一種他沒有但畏懼被其審視的銳利。
——不對,現在我們已經平起平坐了。
牧野鼓起勇氣和他問好,換來的隻是對方平淡的回應。但短暫的寒暄結束後,即将分别之時,不死川背對他說了句“這不是挺厲害的嘛”。話音剛落,人就走了,留牧野一人在原地,體會五味雜陳的心情。
——管他的!反正我也是不輸于他的柱了!
牧野很快将粘粘糊糊的情緒抛之腦後,在随行的下屬一聲又一聲的“牧野大人”、“風柱大人”中漸漸迷失,快樂地飄飄然,又能打開胸膛挺直背了。他摩拳擦掌,準備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大展身手。
(七)
藏原仁恍惚了一秒,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站在山坡上。暮色四合,天還未完全暗下去,溫暖的晚風中有股淡淡的幹草香,眼前是熟悉的小山村,家家燈火閃爍。
——天黑了!我得……
他條件反射地要去按腰間的刀,卻什麼都沒摸到,低頭一看,自己穿着家常的粗布短褂。
——奇怪,我剛剛是想幹什麼來着……
“小仁,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媽都在擔心了。”
草地上有兩隻夾着草鞋的腳,腳主人的聲音熟悉叫人要落淚。藏原擡起頭,撞上了二葉姐姐疑惑又震驚的目光。
“诶诶你哭什麼啊!别告訴我你在家門口迷路了哈哈哈哈!好啦好啦,快點回去吧!”二葉拉起他的手小跑起來,“今晚媽媽煮了馎饦噢!”
藏原任由姐姐拉着他跑,仿佛從二十二歲變回了十歲出頭的小孩。那隻拉住他的手,指甲上染了鳳仙花的顔色。回到家,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遂遲疑地停下腳步細細打量,他們家有這麼新這麼好嗎?怎麼像新蓋的?大門被拉開的時候居然不會卡一下,柱子原本不是有點歪斜的嗎?怎麼沒有他和弟弟阿部在上面亂刻畫的痕迹呢?
“傻楞着幹啥?真不認識自己家了啊?”二葉先進了屋子,毫不留情地當着滿屋子人的面笑話他,“媽!我找到小仁了,他就在家門口,而且還在哭鼻子,好像迷路了,是不是很離譜?哈哈哈!”
“我沒哭!”藏原别扭地抗議姐姐的取笑。盡管大家都善意地笑起來,但他一點也沒生氣,還有些懷念,為什麼呢?
跪坐在地爐邊攪動鍋中湯食的母親先給奶奶和父親盛好,又盛了滿滿一碗先遞給他:“今晚是你喜歡的馎饦噢。”母親不懂兒子為何落淚,隻能用這種方式表示笨拙的關心。藏原接過後吹也不吹,直接喝了一口熱乎乎的味增湯,燙得直吐舌頭。
“瞧瞧,又沒人跟你搶,怎麼這麼心急呢。”奶奶溫柔地責備他。
“因為媽做的好吃啊,好像好久沒吃了。”藏原誠實地回答。
“前天不是才吃過嗎?”弟弟阿部插嘴說。是嗎?為什麼他沒印象呢?藏原懶得糾結,隻是突然感覺阿部、三葉和四葉好像都小了一圈,莫名地想:“小小的,看上去都傻傻的,可愛。”
吃過晚飯,收拾了餐具就差不多該睡了。一家八口睡在寬敞的正屋,身邊逐漸響起此起彼伏的勻速呼吸聲,唯有藏原失眠了。
他睜大眼睛凝視黑暗中的天花闆的紋路,回想起小時候會被奶奶的鬼故事吓得胡思亂想,覺得那紋路越看越像妖怪的大眼珠子。一旦害怕就更精神了,于是他隻好去戳姐姐:“姐姐你覺不覺得天花闆上面有妖怪?”而二葉隻會哼哼幾聲翻身繼續睡:“不覺得,我要睡覺。”
現在他自然不怕了。他從被窩坐起來,蹑手蹑腳地穿過沉入夢鄉的家人,鑽出房間坐在濡緣邊,望着既無星星也無月亮的天空出神。
“為什麼不睡覺?”二葉也起來了,坐在他身邊。
“晚上不能睡覺。”他自己也覺得說了句古怪的話,晚上不睡覺還能幹嘛?
“真怪。算了,睡不着的話我們來聊天呗。”她晃蕩兩隻腳丫子,“來說說以後的事吧?”
“以後?”
“對呀,以後我們會做什麼呢?”姐姐歪頭盯着自己的腳。
農民的孩子以後還是農民,最多外出務工,他們會有美麗的“以後”嗎?藏原不想說掃興的話,他認真思索一會後慢吞吞地說:“以後,我會去東京,找一份能賺很多錢的工作,然後把這個房子翻修一遍。”
“家裡的房子已經很新啦,不用翻啦。”
“對哦。反正我會賺很多錢,這樣年收成不好的時候,爸媽也不用擔心,媽和奶奶也不用拼命做手工來補貼,大家頓頓吃的都是白米飯,不摻麥子的。”
“好棒!這個好。”二葉點點頭。
“阿部會鬧着也要來東京和我一起幹,但我不同意。”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的工作……有點辛苦,我不想他跟我一樣。他自尊心很強又能幹,自己跑去找了大商店當學徒,還說會當上二掌櫃、掌櫃,以後領了字号去開分店。”
“阿部一定可以的。”姐姐認同弟弟有勤奮頑強的性格。
“我會送三葉和四葉去讀書。四葉的功課特别好,經常考第一,東京的女子學校願意收她。她在那裡上了幾年學後,舉止會像個小姐,長成了文靜懂事的大姑娘。她還會很流利的英語呢。”
“哇。”二葉輕輕贊歎,扭頭望了一眼屋裡那個還擠在媽媽身邊睡覺的小妹妹。
“三葉說,她不是念書的料,想到東京工作,見見世面。我答應了,讓她去上電話接線員的培訓班。雖然她跟我一塊住,但她下班的時候我已經出去工作了,經常見不着面。我不知道她工作得一點都不開心,因為領導經常兇人,會拿電話線抽人。她壓力大又不敢跟我提,把自己弄得瘦了一圈,還在家裡偷偷哭。我發現之後,她掉着眼淚坦白跟我說,已經讓我費了很多心,不想再給我添麻煩。唉,真傻啊。我叫她馬上辭職換一份工作,後來去其他公司當打字員,總算開心起來了。”
“小仁是個好哥哥呀,還以為你會叫三葉忍耐着幹下去。”二葉笑起來像媽媽,眉眼彎彎,眼波流轉。
“我不會再讓家裡人在外面受委屈了。”藏原默默握緊了拳頭,低下了頭。
“再?之前是誰在外面受委屈了?是你嗎?”
“不是,我沒有,沒什麼,我說錯了。”他避而不談。
“那我呢?還差我沒說,大家都過得很不錯,你也得給我安排一個呀~”二葉的胳膊撐着地闆,頭和腳一齊搖來擺去,期待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