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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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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知方位、也不見何處有村莊的幸存者們不僅缺醫少藥,連盞油燈和可飲用水都沒有,又與外界斷聯,恍如被世間遺棄。荒涼寂靜的大地邊際,冒出幾粒光點。光點順着鐵軌由遠及近地飄來,人們終于察覺到它們的存在,不由得皺眉眯眼凝視。光點越來越亮,逐漸明晰。那幾道刺眼的光芒刺破了黑幕,低吼着踏夜色而來的竟是五輛汽車。在汽車還屬于極為稀罕的奢侈品的年代,孤立無援的人們見到“從天而降”的汽車時,總算振奮了許多,相互打氣:“有車來了,一定會沒事的,大家都不要放棄!”

一扇扇車門彈開,陸續跳下來二十幾名從頭包裹到腳的黑衣人,看不清長相。這群兩手各提着碩大的醫藥箱、腋下還夾着折疊擔架的神秘人全都訓練有素,能夠井然有序地展開救援。領頭的人最與衆不同,披着翩跹的白羽織,金紅的長發在車燈的照耀下像一團燒起來的火焰。他指揮衆人搭好簡易的收容棚,好讓傷患有地方做緊急處理,随後自己也加入了救援的隊伍。

視線掃過一衆哭喊嘈雜的人群,他蓦地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跪在地上,一隻手完全伸進車廂的夾縫裡,靜得宛如一尊雕塑。“通透世界”告訴她,裡面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迹象。

放棄吧,沒有第二種選擇。她收回手,木然地環顧悲慘的現場。

——救了一個人,但死了更多人,連本不該死的人也死了。這就是代價。

——什麼代價?救煉獄先生的代價嗎?不對,是我判斷失誤……沒把控好局面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緑,你還好嗎?”意想不到的人站在她面前。

她微微睜大眼睛:“為什麼……你會來?”

“我擔心現場會需要隐,就向主公借車過來。”他彎腰輕輕握住緑的胳膊,想扶她起來,一碰,掌心觸到的是血浸潤了的衣袖,“你受傷了?隐都在那邊。”

“牧野君!”她倏地站起來,“别管我,牧野君還被壓着,他更需要醫生!”

——牧野君,牧野君,拜托你千萬不要有事……

她往前走了兩步,眼前一黑,面朝地直直倒了下去。煉獄眼疾手快地伸手攔住她的肩膀,使之不至于栽倒在地上。再喚一聲無人回應,他隻得抱她去收容傷患的簡易棚。

她是真的累垮了。

(二)

煉獄以擔心無限列車“一旦出現大量傷亡,路途上難以得到及時救援,情況則會相當危急,影響也極其惡劣”為由,向主公産屋敷申請調車使用。這年頭鮮少有人擁有得起汽車,因此有也不會輕易出借,但人脈廣的産屋敷一出面便辦妥了此事。在無限列車發車前,汽車就先出發。所以即便在速度不如蒸汽火車、路況也不好的情況下,煉獄與隐團隊沒遲太久便趕到了。再由鎹鴉第一時間與後勤部聯系,向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車站發送求助電報,緊急調用閑置列車來運輸乘客,總算控制住了死亡人數繼續向上攀升的趨勢。

但該事件還是導緻了198名中有53人死亡,還有12人救治無效而亡,另有119名乘客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53名死者中,部分人的死狀十分蹊跷——頸部有大片淤青,顯然是被掐死的。甚至有人頸椎斷裂,像被人擰斷了頭。個中緣由,隻有一人知曉。外界不會得知這些細節,因為幕後的人們巧妙地聯合起來壓住了消息防止外洩。

在不知真相的人與有心的人的共同推動下,無限列車事件被定性為特大事故,被報紙大肆報道了一番,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鐵路公司的公開緻歉和系列積極的舉措勉強阻止了沸沸揚揚的輿情進一步發酵,好在公衆的關注很快被皇室所透露出的“天皇抱恙”的消息所吸引,但這是後話了。

病中的緑對此都一無所知。自任務結束後,她高燒不退,最高時達到了四十度,一連幾日意識不清,下不了床,全仰仗着蝶屋的小護士們的悉心照顧。

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日子裡,她反複做着同一個夢:晦暗的蒼穹之上,一張巨大的臉若隐若現,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那張面容神似佛像,可眼神卻冷酷威懾。渺小如蜉蝣的她在殘酷又漫長的苦寒中,聽着天外回蕩起渾厚的震響,宣讀她的命運:“不得好死,不得往生……不得好死,不得往生……”

——憑什麼……我犯下了什麼罪孽要受這樣的天罰……為什麼我不得好死又不得超脫?為什麼我不能安息?為什麼要咒我?

——我要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她張嘴想質問,但乏得一絲力氣也沒有。徹骨的寒意是由内向外散發的,現實中的她在棉被中縮成了一團還是冷得發抖。胸腔裡的心髒悸動得像隻犯癫痫的鳥,痛苦不已。

隻有她一人,這個世界裡隻有她一個人。她孤獨又無助地忍受望不到盡頭的磨難時,冥冥之中似有什麼握住了她的手。她看不見對方的存在,可那隻粗糙的手十分溫暖幹爽。它堅定又長久地握住她,給予她唯一的暖意和在這個恐怖絕望的世界裡細若遊絲卻不斷絕的希望,陪伴她直到苦寒褪去。

退燒後,身子輕松了許多。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瞥見病床邊有個嬌小的身影。

“緑小姐,你感覺好些了嗎?”蝴蝶忍的手探過來,亳不嫌棄地貼在緑濕漉漉的額頭上,“好像總算退燒了呢。我用體溫計确認一下,夾五分鐘,不要動啊。”

緑自行接過冰涼的體溫計夾好。五分鐘後,蝴蝶忍檢查完體溫計,又細緻地囑托了幾句:“胳膊上的傷不深,很快會好的,這幾天還不能碰水,你應該知道吧?現在燒退了就沒有大礙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再靜養幾天觀察觀察。你好像瘦了一些呢。這段時間我會讓小葵給你準備好合适的餐食,要好好補充營養。休息好了才可以恢複訓練噢,别忘了。”說罷,她準備告辭去查其他病房了。

“那個,忍小姐。”緑輕輕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嗎?”她微笑問道。

“謝謝你……多虧了你,我才能退燒。”

“嗯?”她略微有點疑惑,但隻是一笑而過,“不客氣。但菜穗她們的功勞更大呢,常來給你替換毛巾和衣服,每隔一會輪流來看你。”

“啊,我一定會好好感謝她們的。”緑感激地點頭。蝴蝶忍年紀輕輕便懂醫術,能夠救治病患,她的姐姐香奈惠一定會為她驕傲吧,緑如此想着,腦中閃現出這笑靥如花的姑娘的驚悚結局——以身下毒,後被上弦之二食殺。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當初在無限城,岡告訴了他們一些細節:蝴蝶忍被吃掉後,晚來一步的香奈乎和伊之助一同對抗上弦二。打了好一會,上弦二的身體突然爛掉了,化成了液态。那二人雖趁機斬首了,但幾乎是同時被上弦二回光返照的一擊所殺,最後同歸于盡。

給緑再多的時間,她也想不通為什麼蝴蝶忍能夠身懷劇毒。于是目送忍離去的那刻,她試着用“通透世界”來“看”她。

皮囊之下的人沒有太大差異,除非有疾病或者缺陷。骨骼、肌肉、神經、血液、髒器的配合完美無瑕,生物存在的本身就是生命之美的最好例證。而眼前的女孩卻有些與衆不同。不懂醫學的緑都能看出她的身體正在發生某種異變,隻是門外人根本說不上哪裡不對勁。那像是沉澱又像是粘黏在層層組織裡的東西是……毒素嗎?還是别的什麼?

“忍小姐……”緑喊住她,“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啊,我很好啊。”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繼續向前走,“我有自我管理的習慣,一直很健康呢!”

緑望着房門被關上,不知該先從哪件事消化起。

(三)

她決定先去探望牧野。用過午餐後,她在二樓的單人病房一間間找起無果,在一樓找到小護士小清,問到了牧野的病房在一樓的大病房。“但是……”小妹妹欲言又止,十分為難。“怎麼了?”緑問。

“牧野先生的狀态很不好。”

“惡化了嗎?”緑加快步伐,着急地破門而入。小清來不及阻攔:“不是的,他好像不想見人!”

但她已經進去了。牧野醒着,僵直地躺在床上,雙眸遲滞。單薄的被單包着毫無活力的軀體,延伸到右小腿的位置時癟了下去,悲哀、無力、軟軟地貼在床墊上。

緑無語凝噎,而她這副模樣恰恰刺痛了牧野。他兩片幹得起皮的嘴唇微微開合:“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

“為什麼我剛剛決定要好好面對,上天就拿走了我的腿?它為什麼要這樣考驗我?”他低聲咒罵了一句難聽的穢語。

“現在我是廢人了,我以後還能做什麼?”

緑不知道說什麼。一切道歉、勸慰的話語在空蕩蕩的被單前都無比蒼白,緑更不想說什麼虛浮的話語,而且牧野也不想聽。

“我是徹頭徹尾的廢物。”他抓住枕頭翻過來蒙着臉,不願見她,“死了那麼多人……你知道為什麼嗎?。不單是因為翻車,在翻車之前,鬼的手在最後一刻弄死了不少人。我根本……來不及斬完!”

他最後下結論:“無論作為劍士還是人,我都一敗塗地了。”

“不……”執行過兩次無限列車、卻讓下屬死傷、傷亡量遠超以往的我才是一敗塗地啊,緑很想告訴他,可不能。再追悔莫及都不能在牧野面前表現出來,她壓抑住自己激蕩翻湧的情緒,莊嚴且明确地說出真心話:“牧野君,你不是廢物。能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你是真正的英雄。”

壓枕頭的手臂随着胸膛在一抽一抽地起伏,他哭了。當英雄的代價太大了,内心深處的他怯弱得不想承受。終于認清了這一點,可是太晚了啊!他也不過剛二十二歲,未來忽然看不見出路了。而藏原那家夥,連未來都沒有了。牧野也不想活了,與其艱辛地活着,不如死掉比較輕松,也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了。

他不肯再搭理其他人,将緑和小清晾在一邊,逼得她們退出病房。

“不用擔心牧野先生會尋短見。”

一出門,就遇上靠在門外的蝴蝶忍,她笃定地說,神情平靜得近乎冷漠。

“為什麼這麼斷定?”緑皺眉問。

“我見過許多缺胳膊少腿的人,他們一開始難以接受,但都活下來了。牧野先生麼,他沒有去死的勇氣。”她說。

緑不喜歡她的用詞:“人人遲早都會死,他不需要這種‘勇氣’,也沒必要急着去送死。輕生跟勇敢沒什麼關系,活着才是。既然死亡是注定的結局,還能活着的話,就要去面對現實。”

蝴蝶忍沉默了幾秒,牽動嘴角扯出一個微笑敷衍道:“說的是啊”便結束了話題。

牧野能走出來嗎?不信神的緑第一次想要向神明祈禱,祈禱他在迎來自己的最終結局前,還能再度擁有期待,擁有歡樂,擁有希冀,擁有活下去的,勇氣。

(四)

一隻綁着穗子的鎹鴉落在病房的窗台上,它穩重得不像隻鳥:“明日緑。我代表主公大人來看看你的情況,聽說你已退燒了,沒有大礙了吧?”

“是的,差不多要康複了。”

“那就好,那在你回歸一線前,去一趟宅邸吧,主公大人要見你。”鎹鴉淡淡地說出了驚雷般的消息。它沒透露更多,告知了面見時間後便飛走了。入隊五六年,未見過主公的緑忐忑得當夜輾轉難眠,他怎麼會在這個節點要見她?他想說什麼?不管是狠批她造成過多傷亡還是肯定她消滅下弦一,都令她憂愁煩悶。

六月八日,素日隻能待在宅邸一兩裡之外的紫藤林候着煉獄出來的緑,第一次踏進了産屋敷家族隐居的大宅。在鎹鴉的指引下,她走過崎岖迂回的山路,來到了在隐現在重巒疊翠之中的院落。園内有園,外園古木交柯,花木繁茂,紫藤與繡球交相輝映,生機勃勃;中途茶庭曲徑通幽,鳥聲清越,澗流清淺,跨橋過溪,轉入侘寂幽遠的“枯山水”内園,處理得毫無生硬拼湊之感,反而将自然野趣與禅遠意境巧妙融合。再怎麼無心觀賞的緑也不由得納悶為何藏匿在深山老林的宅邸可以修建得如此精巧。

正門的梁上還有産屋敷的家紋。空曠通達的老屋内也是裝潢得極盡古樸低調,雕梁與裝飾全無,隻是偶爾在壁龛和轉角處設一盆造型蒼勁的盆景或清幽的插花,擺放得恰到好處,透過其可對主人的性情與雅趣窺見一二。陽光穿過緣廊照進來,灑在了鬼殺隊的主公——産屋敷耀哉身上。緑先前對主公的身體情況略有耳聞,但親眼所見由一群精壯青年組成的鬼殺隊的統帥是這般弱不禁風、斯文儒雅的人,不免覺得太不相稱。而且他看上去同自己年紀相仿。但當他開口說話時,宛如春風穿堂而過,通身散發着上位者的安然與自信:“初次見面,緑,你的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

“參見主公大人。多謝您的挂念,忍小姐說再過幾日就可以回歸了。”心有不安的緑還是盡力擺出沉着平靜的樣子,将雙手輕放在身前規規矩矩地欠身,表現出起碼的禮節。

“嗯。”主公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次無限列車任務,你做得很好。打敗了下弦一,已經稱得上有柱的實力了呢。如今九柱沒有空缺,但能看見隊内有和柱同等水平的劍士,我很欣慰。”

唉,這就是緑不想聽到的,還不如把她罵一頓。她咬了咬牙說:“不!主公大人謬贊了……在下雖砍下了下弦一的頭,可是沒能控制好現場。列車的傷亡者衆多,都是因為在下的無能才讓事态演變成這樣的。在下……配不上柱的榮譽。”她說着說着,沮喪地垂下頭,明知他已目不視物也不敢直視本人。

主公的微笑消失了。他雖然看不見,但洞悉到了氣氛消沉。他的語氣仍然溫和沉穩:“無限列車的事故,不應隻由你一個人負責。你憑借自己的力量消滅了鬼,阻止了更多家破人亡的悲劇的發生,挽救了更多未來可能死去的生命。這本身是一件值得肯定的功績,請你挺起胸膛來。”

“可是,我沒能挽救那六十五人的性命……那六十五人的死同樣也是無可挽回的悲劇!如果是由柱來執行這個任務,也許就不會犧牲這麼多人了,藏原君也……啊!我并不是指責指揮不善的意思!隻是……我……”越說越亂,緑表不清自己的意思,逐漸支支吾吾。

“緑,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心事?”主公大人敏銳地察覺到了。

緑緊握拳頭,指甲深嵌入掌心裡也沒有在意。她确實不止為列車和藏原、牧野的事消沉,還因為其他事情——蝴蝶忍。忍對緑來說是特别的人。上一線裡,正是因為有忍,她才能從煉獄犧牲的打擊中振作起來。并非是她說了什麼開導的話,而僅僅隻是她的存在就刺激到緑了。年少就失去了摯愛的家人,經曆了嘔心瀝血的修煉成為了柱……之前,對于忍的恨與痛,緑完全可以感同身受。正因為理解她,緑方能意識到千萬不能被痛苦擊垮,必須重新振作起來去戰鬥。忍,在緑心中就是一個懷揣同樣隐秘的暗黑的同類,一個引導她領悟複仇的導師。而她或許就是那個在高燒時守護她的人。對于一個懷着沉重的過往還能對他人微笑、細緻照顧别人的女孩,有什麼辦法能不認為她可親可愛呢?

但經過了這次無限列車任務,親眼目睹衆多無辜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隕落,親眼目睹無數的人生的可能性如泡沫般破碎,随風飄散……緑的想法發生了重大的轉變:

忍為了滅鬼而犧牲自我的覺悟無疑是令人肅然起敬的,可是啊,你的生命同樣是有分量的啊!而你卻從一開始就抛棄了它。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他人死去,這樣的想法難道是錯誤的嗎?對忍來說,緑的擔憂會是煩擾嗎?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自古以來又有多少像忍一樣、為了滅鬼前仆後繼的人?

鬼殺隊已然是緑重要的歸屬,然而憑自己一人保護不了所有人,竭盡全力了也保不準誰會喪命。她對此既痛徹心扉,又仿佛回到了兒時在海浪中掙紮時那樣渺小和無力的狀态,再度體會到趴在茫茫汪洋中的一塊木闆上任波濤拿捏生死的刻骨的不安。

緑籠統隐晦地傾訴了煩惱,不提人名,自然不會透露忍的犧牲和她可能在改造身體的猜測。主公靜靜聆聽,等她說完,彼此陷入了無言的死寂。片刻之後,主公才開口,用一種包含着深深的悲憫的口吻:“我明白的,緑,我理解你的痛苦。這絕對不是不成熟的想法,恰恰相反,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能聽聽我的心聲嗎?現在請不要把我當作主公,就隻把我當作産屋敷耀哉就好。我自幼被教導:鬼殺隊的主公就是鬼殺隊全體成員的父親。身為父親,卻手無縛雞之力,沒有保護自己的孩子、親自帶領你們戰鬥的力量。正如你所言,一直以來,我隻能眼睜睜看着那麼多孩子死在鬼的手下……憤怒,不甘,無力,悲哀,這些心情長久地纏繞在我心中,最後都變成了愁苦。我認為我能做的就是記住這份痛苦,以此化作力量來支持鬼殺隊。但你知道一個人生活在這樣的痛苦下最後會如何嗎?”

緑愣了,思考了一會隻好說:“我不知道。”

“會脆弱得不堪一擊。”主公繼續說,“這是一個無情的事實,那就是一個人難以承受太多不屬于自己的苦難。懷抱着救世救人的夢想,想要承擔所有人的痛苦,那麼一旦失敗了,就會陷入自責和愧疚的惡性循環,逐漸厭惡自己,最終被夢想所反噬。我希望你不要去追求成為這樣的‘拯救者’。”

“唔……但是,我不理解,鬼殺隊不就是保護人們的存在嗎?我想要保護弱者,想要守護同伴,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并非要你自私冷酷,緑。我的意思是,不要讓你的善良變成了枷鎖。人無法背負他人的命運,也無法承擔他人的苦難。但你可以出于對别人的尊重,讓他人面對他們的命運。而你也要對自己的命運負責,承擔你自己的苦,療愈你自己。對自己更慈悲一些吧,等你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好自己,你會更有力量去幫助别人,成為照亮别人的光。”

“列車的事情,我也很痛心,也确實有統籌不當的責任。請你不要再自責了。至于你提及的隊員,我們能做的隻有尊重那個人的意願。你可以選擇和那個人并肩作戰,我想,這就是守護同伴的最好方式了。”

緑含淚望了一眼主公大人的臉,偏過頭去盯着庭院裡敦實質樸的山石,靜默良久,順着他說的話延伸思考。半晌,她深深地欠身,“我明白了,主公大人,謝謝你的教誨,在下受益匪淺……可能還要些時間,但我會努力的,我希望成為能支持别人的力量。”

“我才要謝謝你這樣珍視鬼殺隊。有你這樣的隊員,是我們的幸運啊。”主公大人慈愛地笑了。

向主公告辭後,她退出了房間。主公的智慧名不虛傳,這樣的人是經曆了多少才成長成這樣的呢?緑無法想象。盡管他的話語十分動聽,但緑做不到立刻消化并實現。春霖般的話落在心間,将疑惑糊成一片,更摸不清自己的道路了。

——那我往後,究竟要怎麼做呢?

——不過,還有一件事是無論如何必須去做的。

她在無人的小徑上沉沉地歎息。唯有盈滿流水的竹筒輕敲水缽的邊緣,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回應她的長籲。

會客結束,天音夫人過來扶主公去書房,順口問道:“耀哉大人,今天來的那孩子,您感覺如何?”

“是個很敏銳的孩子,大約是察覺到忍在服‘藥’吧。不過思想上有點危險的傾向,放任不管的話,會與我們漸行漸遠。好在我們很幸運,她最珍視、最想守護的東西就在鬼殺隊。因此,她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職責、離我們而去。理念不同沒關系,隻要我們在最基本的問題上達成共識便足夠了。我已經教過她不需要過多操心與之無關的事情了。”主公輕聲評價。

天音望着丈夫尚未被詛咒侵蝕的半張臉浮現出一抹淺笑,那是如胧月般捉摸不定的笑,悠然自信下隐藏着深不可測的情感。

(五)

緑寫了封短信告知煉獄要去一趟山梨的藏原家。在病房裡收拾那點為數不多的東西時,一名不速之客敲了敲房門。“進來吧。”緑正抖開淩亂的被單,擡眼見來人是煉獄,意外之情使她停住了手頭上的動作。

她以為他不讓去,讪讪地當面解釋得更清楚些:“我明早出發,坐最早的車去,盡可能當天來回,應該不會耽誤出任務。今天下午就去做準備,可以嗎?”

“可以。”他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既然同意,那還專程過來做什麼?不過有了同意就好辦了,但緑依然沒放下心來。她垂下眼簾,臉上喪失了血色,攥緊了被單的一角,嗫嚅道:“煉獄先生,其實我很害怕……我不敢去藏原家,特别是,不敢見藏原君的媽媽。我知道必須去,我會去的!但是……真的沒臉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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