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的幾天裡,隻要身體情況尚可,你都會跑到二樓南邊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
自己的病房裡并非沒有這樣的窗戶,可望出去的風景卻不盡相同。寂寞的時間長了,也總想往有人氣的地方鑽,哪怕二樓的熱鬧有時令人怯畏。
有時,你會和那些孩子們說話,從介紹彼此的姓名到一些簡單無聊的康複日常,但更多時候,還是自己一人坐在窗子前默默地發呆。
這裡大多數人對你的出現已見怪不怪,于是沒過多久便收起了好奇。
除了——
離窗戶直線距離最近的那一個床位。
床位的主人是一個有着異瞳的男孩,頂着一頭微卷的黑發,看起來像個混血兒。
有天你在東張西望時無意間對上了他的目光,才發現,映入室内通透的陽光下,他的左眼分明深沉得像塊藍寶石,右眼卻明澈得宛如琥珀。
未經打理的短發并沒能掩蓋掉他的俊俏,你隻是短暫地瞥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也是從那天起,你開始注意到少年對自己的格外關注。
可這位少年的舉止十分異于常人。
你從未見過他和别人說話,就連治療師來詢問情況時,他都隻以點頭或搖頭作答。無論其他孩子談論着什麼話題、相約着玩什麼樣的遊戲,他永遠都置身事外地坐在自己床上,偶爾擺弄兩下床頭櫃上的幾塊石頭,或者一如既往地把目光流向你。
你有幾次忍不住想走過去詢問,但最終都沒能付出實踐。
還有什麼可在意的呢,你已經不好奇、不想知道,也沒力氣去探求任何緣由和動機了。
虛無像是黑洞般,以驚人的速度,吞噬着經曆劇變後頑強殘喘的意志。
又一個傍晚,你在二樓足足呆了一個下午後正準備返回自己房間時,在樓梯口遇見了潘西。
雖然彼此間沒有過一絲愉快的記憶,但出于禮節,你還是下意識地和她點頭示意。
潘西倒是有些出乎預料,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她飛快地将什麼東西塞進了衣袖,然後把雙手别在身後。
“怎麼樣?”她突然尖刻地掩着嘴笑了幾聲,“樓下——好玩嗎?”
“我不覺得這好笑,帕金森小姐。”你平靜地回答道,“我一直沒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潘西不可思議地皺起了眉,作出一副吃驚狀,“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巫師會生病會受傷?”
巫師。
帕金森是知道如何戳你痛處的。
“算了。”你把視線從她身上移了開來,“我還以為我們有機會正常交流。”
你不想再多說,于是走回了病房。
潘西停在原地,思索着什麼,一直注視着你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後毅然轉身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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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欲在短時間内還無法恢複到正常,但自己的體力似乎比前陣子好了許多。可嗜睡的症狀一旦減輕,不知道能做什麼的時間便開始漫長得可怕。
起初,你還按照霍格沃茨提供的清單整理了六七年級的必讀課本,但很快便發現,無法使用魔力讓書上這些知識變得就像天方夜譚,你根本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學起。麻瓜看魔法書時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你暗戳戳想道,可悲的是自己曾經還将這些繁雜的知識點納入過麾下。
于是你開始嘗試閱讀更多有關麻瓜的書籍,魔法界對麻瓜的研究——或者他們自己的文學與理論。
但消極的情緒并未得到抑制,反而随着時間的流逝愈發嚴重。每每想到樓下,想到聖芒戈外正在發生的一切,無力感便充斥着整間病房。
除了治療師和父母的書信,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得到光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