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整天沒怎麼說話。或者說氣氛相當僵硬。
伊芙琳伸手去摸克雷昨天的傷口,惹得他輕輕顫抖了一下。知道已經沒有大礙,她又示意哨兵換上禮服。
嶄新發硬的布料摩擦在剛愈合的傷口上,癢意讓克雷忍不住皺眉。
伊芙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調低了他的觸覺靈敏度,“一整天,别忍着。”
克雷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再改變向導的調整。
“伊芙琳,你來啦!”是薇妮娅,她露出柔和的笑容,“見到你真開心!”
“我也是!謝謝你的邀請。”伊芙琳也回以微笑,用屬于向導的甜美溫柔的語氣和她對話。
她将哨兵莫名其妙的堅持歸結為信息的不足,隻需要一場宴會的時間她就能讓克雷了解,自己是以多麼冷漠的态度在區别對待他,而其他的向導又是多麼溫柔可愛。她完全不搭理身後的哨兵,任憑他随行,自己則友善地面對一切搭話、聊天、談笑,仿佛真的來到一場友好的聚會。
宴會的重要環節是上一任首席向導布拉維茨的緻辭,他看上去相當沉穩而和藹,優雅地端着香槟杯向來客緻意。他果然熱衷于精神圖景研究,頻頻提及精神圖景廣闊的開發和研究空間,話語裡是對沒有精力繼續研究任務的遺憾。
所以才親自審核了哨兵的那份精神圖景陰影區證明文件嗎?伊芙琳下意識思索。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關她的事了。
回到住所後,她知道不得不開始了。她換上冷漠的姿态,又多添上一層強硬。
“你也看到了,任何一個其他的向導都會比我更溫柔,或者說更正常,你很快就會喜歡上他們的。薇妮娅怎麼樣?你也見過她的,那天她隻是受奧古斯特的命令。不和向導配對在現在也是非常常見的做法……”
“我隻想要你做我的向導。”
克雷依舊堅持,在伊芙琳不快的威壓下低垂着目光,緊抿着嘴唇。
這種無謂的堅持還要持續多久,伊芙琳隻想冷笑。見識過她的真面目卻仍然選擇她的人隻會是在裝傻,她忍不住開口譏諷。
“呵,我這種虛僞的人嗎?兩副面孔,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你就不怕我和你建立長期關系之後天天折磨你?”
她不會。雖然他今天才真正了解向導面對其他人時的态度……但克雷敢肯定。
她早就有的是機會折磨他,在他被轉移到事務站的最虛弱的時候,在他和首席哨兵發生沖突的時候,在他犯錯或者違背命令的時候,但他每次得到的都是正當的判斷和應得的懲罰或安撫。哪怕是今天不幫他調低觸覺靈敏度,他都會在禮服布料的摩擦裡煎熬一整天,每一秒都忍耐到坐立難安,但是她沒有。
感受到逐漸加強的精神力威壓,克雷不願松口。而且……
“你沒有虛僞……你的情緒都是真的。”
他就是知道,她的身上沒有那種說謊的味道。和别人談笑的時候沒有,和他生氣的時候也沒有。一直都是很幹淨的,很溫暖的,他很喜歡的味道。他想擡眼去看着向導的眼睛,但是卻隐約看到一藍一綠的光芒。
他的話語好像徹底激怒了向導。
“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