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17歲
從霍格沃茲畢業,毫不意外獲得了黑魔王的賞識。他毅然加入食死徒,允許黑魔法和一個個任務填充了他的生活,他享受着權力帶來的便利,享受着之前瞧不起他的人眼睛裡閃爍着的畏懼的光,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流的血冷眼旁觀——這些與他何幹呢?
左小臂上的黑魔标記是他的榮耀
後來,黑魔王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肆意的殺戮和殘忍的折磨無差别的落到每一個人身上。
在無數個忍過鑽心剜骨後帶來的副作用的黑夜,他慢慢意識到,他一直癡迷的權力也是黑魔王賦予他的,他和其他食死徒都是他登上權力寶座的梯子。在黑魔王眼裡,那些追随他的人和那些麻瓜生命沒有任何區别,他要的隻有權力。
不過他不在乎,因為他要的也是權力。
他暗下決心,以後自己一定會更小心,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他滴水不漏的完成每一個黑魔王交給他的任務,在一聲聲慘叫和哀嚎中,在一聲聲歡呼和起哄中,一步步走向權力的巅峰,看榮耀向他俯首。
那年,他20歲。
身邊食死徒粗聲的調侃他充耳不聞,那些荒唐的盛宴他毫不關心。他看着他們在肉/體中堕落,在酒精中沉淪,在一次又一次恐怖襲擊後放聲狂笑,他對這些沒有興趣。
他要的隻是權力。他早就忘記愛和欲是什麼了,隻是會在偶爾的偶爾,在那個紅發碧眼的小姑娘翩然如夢時,想起那些曾經的褪色的卻又燦爛到無法直視的夏。
夢醒,
他們便不再是一路人。
人光有野心沒有用,還需要足夠的忍耐力和自制力去駕馭它——這些莉莉不會懂,她的心和她的愛一樣耀眼,像一團燦爛的火焰。她向往的正義不參有任何雜質和瑕疵,就是幹幹淨淨的正義。她和她所向往的東西一樣愛恨分明,一樣果斷利落。
于是,
他矗立于黑暗,看着她越來越幸福。
但他不在乎,他要的不是幸福,是權力
………
直到,那個預言
直到,莉莉的血濺上他的袍角
觸摸到她冰冷屍體的一瞬間,鑽心的痛和悔恨剝開權力的浮雲,他幡然醒悟——
他一直是棋子,無論對于鄧布利多還是黑魔王。隻要對方願意,他也可以在權衡利弊下被舍棄。
他無力地質問他為什麼不遵守承諾,他說他無能為力,他說——
“他還會回來。”
“她還有孩子。”
最後一根稻草就此落下,他徹底聽命于他
初心也好,夢想也罷,沒有用了。
左前臂上的黑魔标記是可以将他送入阿茲卡班的證據,他藏好,他隐忍,他終将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這年,他21歲,繼任斯萊特林院長,再次獲得了權力。
回看這幾年,他與權力為伍,在權力中墜入谷底,又在權力中碎骨重生。
然後被人告知——應該回頭看看自己的初衷。
這樣的話還是留着勸自己吧
“嗯…這倒也不是重點…”弗洛琳娜猶豫着開口打破那個很詭異的沉默“我最開始的意思是——您這麼厲害,在我這裡不是很…浪費嗎?”
“提起這個,我…其實一直想不太明白您為什麼教我這些東西,如果是因為您希望我幫您治療什麼人的話——沒問題的,我願意。”
堅定的“我願意”回響在冰冷的樓梯上,一階一階攀到黑暗的盡頭
………
弗洛琳娜頓了頓,斯内普教授還是沒回答她,她一下子有點着急——“如果不是的話…霍格沃茲裡有很多很優秀的同學啊,像是溫多林、薩菲拉、尤安、布蘭迪…”
斯内普聽着弗洛琳娜絮絮叨叨地報着的那些名字,都是成績很優異的學生。他們大部分來自斯萊特林,如果他沒記錯,其中有幾個甚至嘲諷過她。
………
他的目光微不可查地沉了沉
迪亞茲,你讓我說什麼呢?
他們交集的開始,是鄧布利多需要一個倒黴鬼教一個天賜治療者那些東西,而相當遺憾,這個倒黴鬼就是他。
他不滿,他憤懑,他步步緊逼,他以為他自己可以用壓迫和刁難讓她明白權力和地位的力量。
可事實就是——她一直都清楚,但她依舊崇尚天理,依舊不願涉足禁地,依舊不斷地愛着身邊的每一個人,愛她的、不愛她的、幫助她的、刁難她的……她都一視同仁,永遠不會多說什麼,她包容着身邊每個人的缺點,甚至也包括他!
在知道他的身份,明白他的意圖,受到他的針對之後也依舊不以惡言相對——甚至直到今天也還在勸說他不要過度沉迷于追求權力。
是的,或許她沒錯,他早就用鮮血淋漓的下場印證過這點。
……
面前的女孩還迎着月光絮絮叨叨地報着名字,眼尾的紅暈還沒有完全褪去,傷痕累累的兩隻手不知道數了幾個來回…
他突然意識到——
或許,月光就是月光,不是鹽,不是紗,隻是月光。
最後,弗洛琳娜報菜名般的舉動在斯内普冷聲叫她閉嘴後停了下來。一路上,他也沒對她的話表态,或者說,他一句話都沒說,包括如何處罰她。
“榮耀”女孩輕輕念道,閃進唯一透着微光的地方,随着大門啪嗒一聲的鎖緊後,消失在他眼前。
他轉身走進黑暗
接下來的兩天禁閉,斯内普沒再為難弗洛琳娜,帶着她練了練阿尼瑪格斯和呼神護衛。不出他的意外,這兩個咒語是弗洛琳娜禁閉以來最擅長的,基本上練習了不到五次就已經可以運用自如。斯内普得承認——這樣的水平很少,或者基本沒有出現在一個五年級的學生身上過。
弗洛琳娜站在原地下意識等着對方的“令人驚訝”或者“出乎意料”等等陰陽怪氣的評語,卻隻是看到對方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那隻她變出來的純白色梅花鹿的輪廓好一會兒
自己的守護神很…奇怪嗎?弗洛琳娜沒看懂那個眼神的含義。
而那時的她才後知後覺——自從那晚以後,斯内普教授一直怪怪的——隻是對她。
對方上課時說出來的話照樣陰氣森森,照樣毫不留情的貶低着他們糟糕的魔藥質量,平時也照樣相當不耐煩的處理着那些學院糾紛和改也改不完的論文。
甚至情況更加嚴重,弗洛琳娜今早聽說對方在二年級的魔藥課上差點把一個赫奇帕奇的男生罵哭
……
隻是在不得不面對弗洛琳娜的時候,對方不再說任何話。
更多時候他都保持着一個漠然的态度…對,漠然
弗洛琳娜再次想到了這個形容詞
如果不是弗洛琳娜主動開口,他們之間就一直保持着一個詭異的沉默。
就算如此,每當弗洛琳娜不得不斟酌開口和他說一些必要的事情時。對方也是皺着眉把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似乎相當讨厭聽到她的聲音。而弗洛琳娜遲鈍過後天賦般的敏感讓她相當難受,或者說……難過——莫名其妙地,像是突然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而她也領悟到了一個真谛——對她而言,陰陽怪氣的嘲諷或許傷害力并不大,因為更傷她的是閉口不言的沉默。
過于深刻的思考讓弗洛琳娜有些懷疑人生。溫多林都發現了她的異常——
“怎麼了?”
對方氣定神閑地切着牛排,微微轉頭看了弗洛琳娜一眼。
“沒什麼”弗洛琳娜搖了搖頭,她自己也不知道。
空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短嘯,一隻深棕色的貓頭鷹從門口飛進來。在禮堂的空中盤旋了好幾圈也沒找到自己的主人,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誰的貓頭鷹啊…”弗洛琳娜自言自語了一句,把最後一口蛋卷塞進嘴巴,正要離開。
空中的小家夥一下子鎖定目标,一個俯沖沖向斯萊特林的長桌,正好撲倒弗洛琳娜。
!!!
溫多林伸手拽她起來——
“你的貓頭鷹?”這話聽起來更像一個陳述句
“我的???”弗洛琳娜的頭發适時的炸毛,像一隻淩亂的河豚,她的話好像在給溫多林示範一個标準的疑問句應該有的語氣。
小家夥的腳上系着一封信——
親愛的弗洛琳娜:
諾娅,爸爸回家後一直很後悔對你發了脾氣。
我們那時真的太着急了——你進斯萊特林之後,我們一直不能放心,去的好幾封信都沒有下落。
再次接到你的消息是鄧布利多校長寫信告訴我們,你遭到了同學的惡意造謠。爸爸情急之下請了一天的假,重返英國…
但這都與你無關。很抱歉,寶貝,我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你才是那個最傷心的人。
這個小家夥——洛爾坎,算是我的歉禮。
不管在哪個學院,我們都希望你可以過得很好,再次為我當時的沖動而抱歉。
愛你的爸爸
查理.迪亞茲
“諾娅…是誰啊?”弗洛琳娜皺着眉從信裡擡起頭,問了一個看似很好回答的問題。
溫多林沒忍住白了她一眼“你…唉‘弗洛琳娜.迪亞茲’——你把這個名字連起來讀”
“弗洛琳娜.迪亞茲…弗…洛琳亞…諾娅?”她生硬地馴服着自己的舌頭,總算是連讀明白了。
“怎麼這個表情?”溫多林看弗洛琳娜艱難的把臉上的輪廓擠在一起。
“我爸爸媽媽從來沒這樣叫過我…”弗洛琳娜皺着眉,最近的很多事情都讓她感到陌生。
……
“你好啊,洛爾坎”弗洛琳娜自言自語着,她透過小家夥明亮的暖棕色大眼睛,看到了加洛福尼亞州燦爛的陽光。
………
禁閉的最後一天的最後半個小時裡,斯内普讓她把那個熟的不能再熟的呼神護衛中的梅花鹿收了回去,純白色的小鹿歡快地蹦跶兩下消散在了虛浮的空氣裡
他又讓弗洛琳娜複習了一遍阿尼瑪格斯。在看到她非常自如的把自己變成一隻梅花鹿,然後四肢淩亂打滑地跑了兩圈後——
“可以了,回去吧”
弗洛琳娜聞聲變了回來,對方正轉身往門口走,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她悄悄看了眼那個被溫多林修好的懷表——還有将近十五分鐘。
遲到早退一向是斯内普教授最讨厭的事情,但看來現在也有比這個更讓他讨厭的東西。
弗洛琳娜微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順從的攏着頭發跟上對方的步伐。他走的飛快,頭也沒回——“最後一天?”
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弗洛琳娜一跳,她支支吾吾地應着“嗯…對…對啊…咦?我…”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前兩天犯的宵禁
對方看了她一眼,語氣難得有些微妙——“看來我忘記了?”
弗洛琳娜傻呵呵地笑了一下“那…”
“先欠着吧”對方打斷她的話
“噢好”
又是一陣沉默。
那幅“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前,斯内普面無表情看着面前的石牆漸漸攏合,空氣中虛浮的灰塵重新落在上面——
“恭喜你自由了,迪亞茲”
“謝…”
他轉身走進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