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鄧布利多校長的面部輪廓出現在寝室壁爐那團綠色火焰裡時,弗洛琳娜一直保持着那個目瞪口呆的神情。
“校…校長?”自己已經累到産生幻覺了嗎?弗洛琳娜閉了下眼睛,抱着臉盆從門口悄悄倒退了出去,重新進來後鄧布利多校長依舊在那裡——
“噢弗洛琳娜,很高興你還沒睡,來校長室一趟好嗎?”火焰裡的人臉扭曲兩下,壓低聲音吐出一個句子。
身旁床上的溫多林皺着眉頭微微側身,弗洛琳娜大氣也不敢喘,用最小的音量問道“現…現在?可宵禁了啊…”
“西弗勒斯會帶你來的,你出門就能看見他。”鄧布利多那個漸漸消失的輕快的笑,此刻該說不說有些詭谲。
“…好”弗洛琳娜猶豫一秒,放下臉盆,順手抓起圍巾裹住自己。她拉了拉袖子,提着睡衣輕薄的裙擺跑進寒風。
弗洛琳娜本來還擔心自己從公共休息室到對方地窖的那段路上會不會被費爾奇先生抓到,但很明顯她想多了——鄧布利多校長說得沒錯,她一拐出公共休息室就能看見他。
對方平靜地伫立在那片虛無的黑暗中,壁燈的綠色火焰的影子在他身上跳動。
“您…您久等了”弗洛琳娜跑得有些氣喘,清清嗓子的同時下意識想扶牆壁緩一緩,卻被手心冰涼刺骨的觸覺激得縮回了手。
對方轉身看見她的打扮眉心一擰“你穿成這樣就敢往外跑?”
“啊…可您在等我啊”弗洛琳娜傻笑兩聲試圖打破那個凝固的氣氛,而且萬一鄧布利多校長有急事找她呢?——這怎麼看都不是她應該換身厚衣服再出現的時候。
熒光閃爍的漆黑魔杖微微一頓,斯内普皺着眉收回目光,轉身帶路。
……
事實證明,鄧布利多校長讓斯内普教授帶她去是非常正确的選擇。因為淩晨一點,他們真的能在霍格沃茲裡遇見費爾奇。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費爾奇雖然在向斯内普問好,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着魔藥教授身後的弗洛琳娜
“您好,費爾奇先生”弗洛琳娜一個急刹車停下步子,得以從那個走的飛快的狀态中脫離出來。她縮縮脖子以表敬畏,然後突然意識到——她剛剛好像替斯内普教授回答那個她不應該回答的問好。
“鄧布利多校長找她”斯内普圓滑地解釋了一句轉身就走。結果突然發現什麼的他步子一頓,有些不耐煩的轉頭示意杵在原地的弗洛琳娜跟上。
光一層層在黑暗的走廊裡鋪開,一直模糊到路的盡頭,像慢慢展開的亮白色地毯。他們所到之處呼噜聲戛然而止,不一會兒就怨聲載道,終于有受不了的的睡眼惺忪吼出一句——“幾點了?!把它關掉!!!”
斯内普瞬間黑了臉,再配上那副陰森森的表情,弗洛琳娜毫不懷疑他想把對方從畫像裡摳出來打一頓。
熒光閃爍的光的确暗了很多,弗洛琳娜努力辨認着地闆上的情況,斯内普教授在生氣的時候走就更快了,對方邁一步的距離頂她的一點五步,翻飛的袍角在他的腳邊像洶湧着的海浪。
她盡量保持着那個還不算太遠的距離,牆壁飛速向後掠去,冷空氣不斷的撞在懷裡。霍格沃茲的城堡似乎都慢慢變成褪色的背景闆而淡化,一片虛無的舊黃色空白版上隻剩火急火燎的他們。
弗洛琳娜歎了口氣,看着前方那個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适時的想到了自己的比喻。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灰色的光朦胧着台階之間的界限,她兩階并作一階木讷地邁着酸痛的腿,至少爬了五層樓的弗洛琳娜真的走不動了,對方卻跟沒事人一樣速度一點都沒放緩。弗洛琳娜氣息紊亂,撐着膝蓋看着那個越來越遠的光影歎了口氣——人與人體力的差距有的時候真不是她努努力就能追上的。
她破罐子破摔般的站在原地緩了緩,等着樓梯四個方向轉了一圈回到原處。她眯着眼小心翼翼分辨腳下的情況,卻發現地面猛地一亮,她擡頭撞上一抹刺眼的光。
“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裡休息。”冷冰冰的聲音從光後傳出,弗洛琳娜雖然看不清斯内普的表情,但她覺得自己被晃得呲牙咧嘴的表情一定被對方看清了。
挑着熒光閃爍的魔杖移開,弗洛琳娜眼花了半響,擠出一句“對不起啊教授,我實在走不動了”
“……”
對方扯了扯嘴角“你還要等它再轉一圈嗎?”
“不用了不用了。”弗洛琳娜趕緊搖搖頭跟上他。
……
“滋…滋滋蜜蜂糖”弗洛琳娜氣喘籲籲來到校長室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在,斯内普教授說剛剛鄧布利多校長沒有邀請他,他不上來。
弗洛琳娜悄悄扶額,她覺得鄧布利多校長其實不會在意這些。
室内溫暖的空氣撞在弗洛琳娜懷裡,她打了個哆嗦,和外面黑暗天空相差過大的明亮光源刺痛着她的眼睛,弗洛琳娜眯着眼睛辨認着空氣中另一個細小聲音的來源,像是有生命破土而出。
弗洛琳娜眉頭微蹙,來來回回掃視了幾圈“校長?是您嗎…”她沒有目标地左右探着頭。
牆上畫像裡的老爺爺倒是應了一句——“阿不思不在這兒”
“噢,這樣啊…謝謝您”弗洛琳娜禮貌點點頭回應對方,她不認識這是哪位。
紊亂的氣息還和空氣中漂浮着的甜膩茶香交織在一起,弗洛琳娜決定乖乖站在這裡等一會兒。
細微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校長室裡漸漸放大,弗洛琳娜颦蹙着眉頭,确認剛剛不是自己的幻覺。她又掃視了一圈,目光最終鎖定了身後巨大木桌上那個顯眼的籠子。頭頂溫暖明亮的光源被金屬籠子反射,在她面前的空氣裡散開一圈溫潤的淡黃色光暈。
弗洛琳娜湊近籠子底部的那小堆抖動的灰燼,像一座即将坍塌的小山,最頂端不斷有灰粒彈跳幾下後歸于籠底。她的鼻子動了動,嗅到越來越濃的燒焦味的同時,灰燼也在用越來越快的速度開始由上到下的翻新,似乎被什麼東西從内裡擠開。
伴随着一股撲面而來的溫熱氣息,一隻光秃秃的鳥類生物從中擡起頭,用稚嫩沙啞的嗓音對着弗洛琳娜友好地叫了一聲
“鳳…鳳凰?!”弗洛琳娜的嘴唇在驚訝滞空後上下一動,喃喃出一個她瞬間想到的詞。于灰燼中重生——這絕對是鳳凰,她盯着它濕潤圓溜的大眼睛,相當震驚地确認。
“啊呀,它好像很喜歡你,弗洛琳娜。”鄧布利多從一扇門後閃出,步子輕快語氣溫和。
“校長”弗洛琳娜綻開一個微笑,重新站直身體向鄧布利多問好。
“鳳凰真是神奇美妙的生物不是嗎”對方水藍色的目光從那個抖動着翅膀的小家夥身上轉向弗洛琳娜,溫和一彎。
“我第一次見到能被養起來的鳳凰。”弗洛琳娜點點頭嘴角蔓延開一個燦爛的弧度,真心實意的感慨道。在她的認知裡,這樣的生命都是孕育于深山又逝去于流年。事實上,很少有人在有生之年能見到鳳凰,更别提是剛剛重生的鳳凰,而在籠子裡的剛剛重生的鳳凰則是想都不敢想的。
“沒人能畜養鳳凰,孩子。福克斯隻是會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鄧布利多伸手示意弗洛琳娜坐下“而我做的也隻是給它提供一個很好的環境。
“像一個想回就可以回的家?”弗洛琳娜溫和笑笑,她很喜歡鄧布利多的這個說法。
“沒準兒呢”鄧布利多擡擡眼鏡,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又重新撫平,語氣輕盈“——聽西弗勒斯說你的禁閉結束了?”
“啊…對啊”突然跳轉的話題讓弗洛琳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這麼應到。
“都學到什麼了,願意和我分享一下嗎?”鄧布利多雙手一攤,相當随意地問道,弗洛琳娜笑了笑“當然”
“嗯…除你武器、昏昏倒地、障礙重重、呼神護衛、幻影移形…差不多就是這些”弗洛琳娜突然想起來什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過我可能沒辦法全部記住”
“沒關系,慢慢來”鄧布利多點了點頭,一個月——這個效率相當可觀,他笑呵呵地感慨道“這話我本應該早點問你的,唉,最近真是太忙了——既要處理米德爾的事,還得去魔法部解決西弗勒斯的控告…”
鄧布利多巧妙的停頓像是在等她接話——
“控告斯内普教授?因為我的事嗎?”弗洛琳娜一下子坐直身體,剛剛暈在眼尾的笑意蕩然無存。
“當然不是”鄧布利多意料之中,安撫性地攤攤手,又重新合攏在桌前“你知道他之前的身份很特殊…”水藍色的眼睛微不可查地一閃,被反光的半月形眼鏡藏匿在溫暖的光影下
“噢,這樣啊…”弗洛琳娜了然點點頭,很默契的沒再問下去。
“咦?你居然知道?”鄧布利多調皮地眨眨眼,語氣是誇張得離譜的驚訝,使他多了一分诙諧感。弗洛琳娜反應過來沒忍住笑了笑“是啊,之前和朋友聊天的時候提到過。”
“費爾本小姐?”
!
“哇,您怎麼什麼都知道啊~”弗洛琳娜耍賴的語氣讓兩個人笑得都非常開心
“那可是個了不起的孩子,你這次還真得好好謝謝她”鄧布利多伸手從抽屜裡拿出了一隻手表,皮質表帶映照着這裡溫暖的光,在表盤上散開一圈淺淡的金色。
弗洛琳娜愣了半天,愕然想起這好像是溫多林的手表——“這…這是…?”
鄧布利多點點頭确認道“她的,帶回去還給她吧。”
對面的小姑娘出神的看着它,情緒從不可思議到會心一笑再到憂心忡忡,全都毫不掩飾的展現在那個溫潤的輪廓上——弗洛琳娜輕輕歎了口氣,她大概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經過喃喃道“我給他們添了多少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