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本來就很麻煩,孩子。這是他們的選擇”
弗洛琳娜遲鈍地擡起頭,光影在她的眼睛裡模糊一瞬,像失真的褪色的老舊電影——“可我隻能和他們分享愛,其他的我什麼都做不了…”
“這世上心裡還有愛的人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多”鄧布利多的語氣輕快“至于其他的,你需要給自己一些時間……”
“可我都十五歲了啊…”
“你才十五歲,怎麼可能什麼都會呢?”鄧布利多水藍色的目光閃了一瞬,他隐約覺得今天弗洛琳娜的情緒波動有些大。
“愛你的人也并不需要你什麼都會。”
這是弗洛琳娜從來沒聽過的答案,她一怔,随後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一些混亂,已經完全淩駕于邏輯之上。那是一種欣喜感動和困惑不解交織在一起的焦灼複雜感情。
鄧布利多微皺着眉,白色的胡子上上下下地動着,晃得弗洛琳娜有些眼暈,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話——“你之前是怎麼和朋友相處的?走進死胡同時為什麼不回憶一下以前的自己是怎麼對待身邊人的呢?”
“我…我不知道教授…我之前沒有朋友…”
校長室裡突兀的安靜了一瞬。
鄧布利多沉默了半響,緩緩開口——“不要用推開他們的方式來珍惜他們,那會讓你後悔。”
弗洛琳娜低頭翻動着手指,歎了口氣“可他們會被我牽連,您…您能明白那種感覺嗎?”
您能理解的吧…就是那種很擔心拖累别人,又沒辦法做到遠離他們的别扭的心情。
她得承認,有些東西得到了,便不願意放手了。
“可他們也會被你的愛溫暖”
“光溫暖又沒有什麼用…”
她焦灼下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話讓他們兩個人一起愣了一下。
“你的心态不太對勁,弗洛琳娜。”鄧布利多皺着眉頭,嚴肅的指出這個問題,弗洛琳娜身上一直以來那股溫吞柔軟的勁兒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對方的異樣。
而此時弗洛琳娜也遲鈍地發現了這個事實——不知道怎麼的,最近這些悲觀的念頭總是擾亂她的心緒,那天和斯内普教授的談話時她還算堅定,而現在不過隻過了兩三天她就開始懷疑自己——她最近的情緒最近相當不穩定。
“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鄧布利多神色肅穆,和藹的語氣裡透露着威嚴,那是一種不容侵犯不容質疑的力量。
“…沒有啊…”弗洛琳娜細細回想着,最奇怪的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謠言。她感到有些煩躁,歎了口氣揮揮手道——“可能就是禁閉結束太閑了,有時間胡思亂想了。”
弗洛琳娜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做出一個相當可愛的反應“再關幾天就都老實了。”
鄧布利多皺了皺眉,沒有給出自己的意見。“回去吧孩子,很晚了。”弗洛琳娜點點頭站起身“祝您好夢”她聽話地退了出去。
……
“那個…校長?”門口那個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鄧布利多的思考
“怎麼了?”鄧布利多看到了探頭探腦的小姑娘
“您最初叫我來是?”
“啊呀,真是老了”他自然地笑了笑,語調輕快“去霍格莫德的申請表已經被你的監護人簽過字了——今天剛從美國寄回來,以後的周六可以和朋友去那裡放松放松,蜂蜜公爵糖果店裡那些誘人的糖果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啊…?”弗洛琳娜一愣。
淩晨一點鄧布利多校長不睡覺把她叫來就為了這個?
“明天…啊不對,今天就是周六不是嗎?”鄧布利多眨眨眼,拖長調子感慨道——“真是個美好的日子——”
“好…我知道了,謝謝您”弗洛琳娜點點頭明白了鄧布利多校長的好意——他是希望自己可以去那裡放松一下。她心裡暖乎乎的,臉上的笑容燦爛到朦胧失真——“您才不老呢~您可一定得活到兩百歲。”她調皮眨眨眼“晚安,教授”
“那就兩百歲。”鄧布利多笑呵呵的聲音消失在“啪嗒”一聲關緊的栎木門後。
……
這是弗洛琳娜第三次打噴嚏,她再次朝自己丢了個保溫咒,又裹了裹圍巾,該說不說這其實沒多大用。不過寒冷的空氣倒也不是一點用沒有,她悄悄看了眼前面的斯内普教授,他好像不像剛剛那麼生氣了,弗洛琳娜隐約覺得對方的步子慢了很多。
“他找你說什麼了?”斯内普相當随意的開口,似乎是一句家常的問候。弗洛琳娜略微有些意外,但還是絮絮叨叨地講起來“嗯…校長問我禁閉學了什麼、告訴我謠言是溫多林幫的忙…最後還告訴我周末可以去霍格莫德……差不多就是這些…”弗洛琳娜刻意壓低的嗓音帶着些鼻音,細軟得不可思議。她吸吸鼻子替對方感到惋惜——“您剛剛真應該上去的,校長辦公室裡有一隻鳳凰。”
“鳳凰?”斯内普一下子明白她指的是福克斯,他下意識轉頭懷疑對方話的真假,審視的目光剛好撞上對方擡起的眸子裡柔和的光暈“對啊…還是剛剛重生的鳳凰”女孩點點頭可惜地補充一句。
……
斯内普沒什麼表情地移走視線,從這堆冗雜的信息裡篩查出了鄧布利多今晚匆匆找她的目的——他想讓她在那隻鳳凰重生時見它一面。
據他所知,鳳凰重生第一眼見到的東西都會記很久。
但他不明白鄧布利多的意圖,單純想讓她和鳳凰相識?如果是這樣,那他可真是困糊塗了,斯内普扯扯嘴角。
……
今早,弗洛琳娜本應該和維爾拉去霍格莫德的,但相當遺憾,她發燒了。
醫療翼裡,溫多林拉好簾子将聲音隔絕在外面。重新坐回她床前,窗外的雪還半死不活的飄着,她抱胸看着同樣半死不活的弗洛琳娜臉上那個突兀的黑眼圈,撇撇嘴——“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
“去見鄧布利多校長了”女孩燒得迷迷糊糊,軟軟應了一句。
“……”
溫多林一頓,還真讓她問出來了。
弗洛琳娜慢慢睜開眼睛,被頭頂的那盞燈的光晃的暈乎乎的。她偏了偏頭,認命合眼。從身旁的編織袋裡摸索出一隻手表,有氣無力地舉起半隻胳膊——“呐…還給你…”
溫多林無奈歎氣,接過的手表還有着對方溫熱的體溫“就為了它?”
弗洛琳娜沒聽清溫多林的話,就像隔着一層附着水汽的薄膜。她感到一陣反胃,用力吞咽了兩次,把手背搭在滾燙的額頭上緩緩吐出一口氣,繼續自言自語“謝謝你們,真的…等我好了請你們…”
“你現在最好立刻馬上睡一覺”溫多林微提音量,相當理智的打斷對方神志不清的感謝,她伸手貼了貼女孩通紅的臉頰,溫度燙的吓人。
“…我也想…可我做了一個相當糟糕的夢…”弗洛琳娜沉在一片混沌裡的思緒非常自然的回想起了夢裡滿地的蛇,它們油滑的身體互相糾纏,泛着寒光的紅色鱗片像沾了血的刀子般一寸一寸割上脊背。弗洛琳娜皺着眉胡亂晃晃頭 ,身上又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和你糟糕的體溫相比,你那個夢的惡劣程度可以暫時忽,略,不,計。”壓抑着愠怒的熟悉聲音從被大力拉開的簾子後傳來,空氣瞬間極速降溫凝固在理療床前——“105.4華氏度——歡呼吧迪亞茲,恭喜你再一次在高燒領域獲得一個O的成績。”
斯内普用力甩着體溫計,似乎要把面前的空氣割破,嘴角挂起的那個刻薄的弧度讓他看起來非常怒氣沖沖。
“院長”溫多林站起身,向斯内普問好。
“…嗯?”弗洛琳娜看着面前模糊的兩個人形模塊變成四個又變回兩個。莫名覺得自己應該起來看看,可惜她腹部用了好幾次力都沒能把自己的上半身從床上舉起來。
“給她喝了,讓她老實點”斯内普遞給溫多林一瓶藥,配上這副神情,就算他說這是毒藥溫多林都不會覺得違和。
……
溫多林重新拉好簾子,翠綠色的眼睛謹慎地上上下下審視了一遍手心的魔藥——退燒魔藥,她判斷到,成色明顯是剛熬出來的。她确認沒問題後照着斯内普的話把藥喂給了弗洛琳娜,小姑娘的神智比上次發燒時清醒一些,她沒費多大力氣。
至于讓她老實的話,根本不用溫多林多費口舌,弗洛琳娜喝了藥就進入一個昏睡的狀态。上回也是這樣,她似乎是病的時候也不願意給别人多添麻煩,把自己悶在被子裡就是睡——
不過對于龐弗雷夫人,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她隔三差五就來看看她是不是悄悄的死掉了……
而對于其他的護士,這可比隔壁床那個吐了三次的格蘭芬多和對面胡言亂語的拉文克勞讓他們省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