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還是沒有
事實上,這個時間段的斯萊特林裡沒有一個人。
弗洛琳娜急的快哭了,來回轉頭的動作和過度缺氧的肺讓她覺得世界都在旋轉,眼前綠油油的一片模糊。
她一下子很想幹嘔——她也是這麼做的,來不及沖出公共休息室的她隻能找個角落捂着嘴蹲下身子,大腦發白的緩了好一會後,脊背處一下又一下輕微的力道讓她從一片混沌中漸漸清醒過來。
“感覺好些了嗎?”一個低滑的聲音溜進她快失明的耳朵,一個斯萊特林的男生正單膝着地蹲在她旁邊。
弗洛琳娜木讷地擡起頭,轉眼撞上一雙綠眸。那片深不見底的濃郁的綠不似溫多林的那般輕柔,也不像莉莉姐姐的那樣溫暖。
她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想起來他是艾爾德裡克.卡利斯托——安慰過她的同學之一,比她高一個年級。
弗洛琳娜蹙着眉,感受着脊背處那個漸漸清晰的一下又一下的力道和鼻尖上溫熱的氣息……氣氛呈現一個詭異的安靜的狀态,隻有兩個生物的呼吸一深一淺地交錯着…
這個有些過近的距離讓弗洛琳娜感到有點糟糕,她的眉心一直緊鎖,别扭的身體正瘋狂試圖聯系失蹤的大腦。
終于在腦子接受信号後,意識遲鈍地回到身體。弗洛琳娜被這個動作的暧昧性激得連着退了好幾步,或者說…連滾帶爬,她近乎是手腳并用的縮進了公共休息室的樓梯旁的那個桌子下,臉頰後知後覺地開始泛紅——
“你…你…那個…我…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結結巴巴蹦到嘴邊的單詞在驚愕下變了形,打了一個虛高的結挂在空中蕩悠,以至于她都沒聽清自己在說什麼
“什麼?”對方一愣,試圖把她從桌子下拉出來
弗洛琳娜則相當實誠地死死縮在那個角落,指尖緊緊扣着那一張華麗的地毯。她強迫血液沖向正确的地方,盡量理智的回味了一遍自己的話,努力馴服舌頭找到正确的調子“那個…你是有什麼事嗎?”
“……”那個怪異的表情在對方臉上一閃而過,他微微挑眉,雙手一攤“你看起來更像有事的人”
“嗯…我沒事兒”弗洛琳娜點頭的同時甚至眨了眨眼,逐漸回過神的她盡量用那個禮貌真誠的态度拯救現在的局面
看對方沒有離開的意思,她有些局促不安,柔聲又問了一遍“所以你是有什麼事嗎?”
對方抿唇一秒“沒事”他站起來拍拍膝蓋,轉身走向男生寝室。
他出現的莫名其妙,走的也有點兒莫名其妙。弗洛琳娜紅着臉從桌子下鑽出來,她看着那個對方離去的方向,拍拍手心的灰,抿唇回想了一遍剛剛的情景——她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不太禮貌。
可是,梅林在上,她發誓前十五年從來沒有異性離自己這麼近過,或者說她根本沒接觸過幾個異性——在英國念麻瓜學校的第一年就被塞蟲子進書包轉了學,搬到美國後念了兩年多的麻瓜學校還是女校。後來,奧利維亞裡的二十幾個孩子貫穿了她的童年,這也是她唯一有印象和異性接觸過的時候,可那個時候她不得不遠離所有人。
弗洛琳娜歎了口氣,壓下心裡那股的奇怪的感覺,悄悄譴責了自己一下——對方來關心你,你直接鑽到桌子下面,這算什麼?
她鼓着臉頰長長呼出一口氣,摸着額頭那個滾燙的溫度緩了緩,在心裡跟對方念叨着謝謝。可惜現在找到溫多林才是正經事。她拉拉袖子剛轉身就毫無防備的一頭撞上一抹黑色。
“嗯!”弗洛琳娜眼前一黑,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的鼻梁斷掉了。
她捂着劇痛的鼻子悶哼一聲,踉跄着後退幾步,她慢慢睜開漫着生理淚水的眼睛,擡眸撞上斯内普蘊着愠怒的目光。
“謝謝。”弗洛琳娜一怔,嘴巴不受控制地吐出剛剛心裡一直默念的單詞。她一瞬間非常緊張,她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就已經說出口了。她五感中僅剩的視覺告訴她:對方的嘴角迅速抽搐一下,表情比剛剛還要難看。
“不客氣”弗洛琳娜的神經一跳感覺到了危險,果斷開始搖手,脫口而出一個和“謝謝”在完全相反的語境下應用的句子試圖彌補。
……等她愣了三秒,意識到自己在幹嘛的時候,她深刻體會到了維爾拉說的那種很想死的悲觀心情——
“對不起。”弗洛琳娜認命地一閉眼,終于在撞到對方的半分鐘後說對了台詞。她一刻都沒猶豫,鞠完躬後轉身就跑,腦子裡隻回蕩着血液劇烈拍打在耳膜上的聲音。
………
而對于斯内普,他過了一個相當糟糕的早晨。
在結束一整晚生骨靈的熬制後,他照常讓斯萊特林的級長将成品送去醫療翼。這是龐弗雷夫人請他為明天的魁地奇比賽提前準備的“總是有倒黴的學生會斷胳膊斷腿”龐弗雷夫人相當無奈的聲音似乎還回響在地窖。
斯内普扯扯嘴角,瞟了眼手邊早已見底的咖啡,冷呲一聲,覺得非常煩。
他難得去了禮堂一次。
清晨的霍格沃茲人不多,見到他的全都像見了鬼般,反應都出奇的一緻——步子一頓,瞬間從那個沒睡醒的狀态中脫離出來,然後果斷轉身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的換一條路。幾隻小獾甚至慌不擇路到鑽過那些還挂着露水的低矮灌木叢跑向對面的連廊。
正合他意,斯内普暢通無阻的來到那個轉角,聽到了——
“一個月?!他最近瘋了吧…”
“油膩膩的大蝙蝠!我真讨厭他”
那個一年級的格蘭芬多的男生猛地竄到另一個格蘭芬多女生面前,面向她正要說些什麼,卻突然看到了居高臨下的、陰沉沉的、他剛剛罵過的、而現在也刻薄回應着他目光的魔藥教授。
這四個糟糕的限定詞一層層羅列在他的腦海裡,讓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那個女生稚嫩的嗓音還回蕩在這裡“…應該沒有不讨厭他的人吧,畢竟…”
“畢竟,他現在正打算再扣格蘭芬多五分——因為他們不尊重教,授”斯内普陰森開口,像蛇吐信子般吐出一個滑溜冗長的句子,對對面兩個人齊刷刷白到透明的臉色感到非常滿意。
他袍子一甩陰着個臉大步繞開他們,耳邊參着水汽的冷風呼呼地和他一起拐進室内。
有光但是寒冷的環境和黑暗但是溫暖的環境讓他一樣煩躁——前者是對他視覺的蔑視,後者是對他感覺的折磨,這也是他除了嫌麻煩外最讨厭在冬天——還是個半死不活的冬天,來禮堂的原因。
他死盯漆黑的走廊盡頭那個模糊着半圈暖黃色光線的轉角處——那是禮堂,腳下滾動的袍角完美融進這片黑暗,似乎在享受最後的輕松時刻。
哼,油膩膩的大蝙蝠——這實在是沒什麼殺傷力。除此之外他還聽過什麼盤踞地窖的陰森蛇王、魔藥的陰詭狂熱愛好者、對黑色鐘情不已的骷髅成精…當然,還有——沒有腳的烏鴉。
最後這個和前面的比倒是顯得相當單薄,他沉了沉氣,眼前越來越近的透着暖黃色光暈的黑很像某雙姣柔溫吞的黑色眼睛
“就比如我可能會用‘勞苦功高’來形容烏鴉,但不會用來形容蝙蝠。”
呵,這是在誇他嗎?斯内普狠狠按壓住那絲漸漸有些失去控制的異樣情感。
這比今早的任何一件事都讓他感到煩躁,他冷笑一聲,大步邁得越來越快——她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禮堂門前,濃郁的黑色身影完全撕裂淡黃色的光線。斯内普被突然亮起來的視野晃得一閉眼,暖融融的空氣拂上他蒼白的面孔
“認識一個人,最先認識的就是他的眼睛。”女孩柔和的聲音肆意蔓延在耳邊
………
于是,當鄧布利多在禮堂門口遇見斯内普時,對方用過大腦封閉術的那個幾乎微不可查痕迹還未完全褪去。
“早啊,西弗勒斯”鄧布利多水藍色的眼睛在半月形的眼鏡後面不明顯地閃了閃,擡擡眼鏡一攤手,發出一個邀請——“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喝杯早茶?”
那會讓他更糟,斯内普扯扯嘴角,被鄧布利多拖到了教室席上坐下“哎呀呀,年輕人應該懂得保養,每天都不吃早餐——總有一天會全部報應回來”他語氣诙諧,往面前的咖啡傾倒了在斯内普看來是緻死量的牛奶和砂糖。
斯内普甚至沒心情做出什麼諷刺的表情,他嚴重懷疑鄧布利多是專門為了惡心他才拖他過來的,但很快他發現他錯了——“她的病怎麼樣?”
斯内普知道對方指的是弗洛琳娜,幹巴巴應了一句“昨天下午回來了”
對方點點頭——“禁閉的事不急,最近讓她歇歇,那孩子的狀态不太對勁”鄧布利多輕飄飄的話聽得斯内普有些不舒服,因為他的意思很明顯是指弗洛琳娜關了自己的禁閉才會不對勁。
斯内普第一反應是她和鄧布利多說了什麼,但對方那個傻氣的樣子又立馬浮現在眼前
……
應該不可能。
斯内普再次沉沉氣——除非她城府深到騙過了所有人,但據他所知她沒這個能力——抛開性格不談,單是攝神取念她就沒辦法作假
“怎麼說?”斯内普抿了口黑咖啡,相當随意地問道
“她最近很懷疑自己——自己的愛”
“……”
斯内普冷呲一聲“那她做的對”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有些無奈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斯内普一閉眼,扯出一個和溫柔善良毫無關系的笑容“我知道了,我最近會注意她的情況的”
………
于是,當那個斯萊特林的學生匆匆找到斯内普時,被自家院長那個非常糟糕的氣場吓怔了一瞬
“什麼事?”斯内普看了眼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二年級小蛇,臉色更就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