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直染是水紅色,林芷用明礬做媒染,紫色,是有了。
可不管是先明礬後蘇木還是先蘇木後明礬,染出來的紫色都不夠讓人眼前一亮。前者顔色偏深,接近醬紫色,後者則偏灰。
用石灰水和草木灰染出來的顔色,前者偏橙,倒是後者還挺讓林芷驚喜,是一種很溫柔的藕粉色。可這些通通不是她想要的亮紫色。
蘇木染,絲或娟這樣的材質才能更好地吸附顔色,棉和麻的着色效果都較差。面料材質就決定了蘇木染隻能走高端路線,可若是走高端路線,現在染出來的顔色實在是沒有太大競争力。
清河縣内,最大的繡坊是绮繡閣,林芷和裡面花鳥繡的管事熟識。她曾經在绮繡閣見過各色布匹,妝花緞、珍珠紗應有盡有,甚至連那一寸一金的金線缂絲都有。
若是不在顔色下多下功夫,她這蘇木染,怕是賣不上什麼好價。
可要讓林芷就這樣放棄,她做不到。
左右常用的媒染劑就那些,一樣樣試便是了。她知道流程步驟,一隻腳已經在成功的路口打轉了,這時候放棄,絕無可能。
林芷就這樣跟蘇木染杠上了。
她的碎布頭越來越少,家裡的草木灰都被她扒拉得幹幹淨淨,她還用了廚房的米醋。可随着系統給的蘇木心材一點點減少,她始終沒有染出想要的顔色。
這天中午,天兒實在是熱,林芷心裡煩躁,便沒去折騰染液。她坐在堂屋裡看着搖籃裡的元哥兒,聽着嬰孩的咿咿呀呀放空思緒,俗稱,發呆。
門口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進來,兩個小揪揪上挂着的絨花一晃一晃的。
“小嬸嬸,你看!”
蘭姐兒從背後變戲法兒似的拿出一把半開半放的粉色荷花,她人小,不過兩朵荷花并一枝荷葉,便隻能用兩手握住。紅撲撲的小臉兒上,一腦門的汗,亮晶晶的雙眼和彎彎的嘴角,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又去哪兒玩了?過來,一腦門的汗。待會兒吹了風,仔細着涼喝苦藥汁兒。”
林芷拿帕子給蘭姐兒擦汗。
小孩兒仰着頭,乖乖地一動不動:“小嬸嬸,給你花!你别不開心了。”
“嗯?”林芷擦汗的手一頓,“嬸嬸沒有……”
她突然想起前日夜裡,沈知衍沒頭沒腦的一句:“爹走之前,囑咐我們存了一筆錢。賣田賣地,更多的還是為了讓人覺着咱家的銀錢都花光了。”
“家裡并沒有窮到内囊全空的地步。”
隻是他深知舉業艱難,那點銀錢怕是撐不了他多久。坐吃山空是萬萬不能的,還有娘的藥錢和小妹的嫁妝,他和大哥這才如此拼命。如此一來,就更加深了外人對沈家偌大家業已散的印象。
當時林芷還摸不着頭腦,現在想來,難道當時沈知衍是在安慰她?
這安慰也太過委婉了吧?其他時候,怎不見他如此迂回?
還有,最近日子是過得太好了,她居然會如此情緒外露。連家裡最小的蘭姐兒都瞧出來了,家裡其他人,不是更把她近日的焦躁看在眼裡?
恐怕在沈家人看來,她挺能折騰且行為怪異。
林芷深吸一口氣:“真好看!嬸嬸現在看見蘭姐兒采的花,一下就開心了!”
“真的!小嬸嬸,你再等些日子,到時候我給你摘蓮蓬吃!”
蘭姐兒說得很豪氣,她和二狗子發現了一片野荷,他們每天都去瞧,生怕有人闖去摘荷花,那可是他們留着吃蓮子兒的。今兒她也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摘了兩朵荷花哄小嬸嬸。
林芷笑着摸摸蘭姐兒的頭頂上的小揪揪:“好,嬸嬸等着蘭姐兒給我帶蓮蓬……”
等等,蓮蓬,蓮子!
是她着相了,染不出亮紫色,她可以染其他的紫色啊!
沒經過工業化的堿,肯定是達不到她後世買的材料包裡的強堿的純度。她試多少次估計都沒轍,那就染另外一種紫色,沒有亮紫色那麼一眼驚豔,含蓄柔美的紫色照樣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這時候的審美以清新淡雅為美,相信含蓄柔美的藤蘿紫一定能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