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一大早,沈氏一族的七個女孩兒就相約來到了沈家院子。
站在側門接她們的是沈知薇,這個腼腆安靜的女孩兒跟着催繡娘後,雖大多時候還是安江,但身上多了幾分可靠的樣子。此時挺直了小身闆立在那,亭亭而立,像一顆新生的小白楊。
林芷看着沈知薇,有一種詭異的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小姑姑,我們以後每日都要起這麼早嗎?”蘭姐兒蔫哒哒的問。好吧,小白楊旁邊還有一顆蔫吧的小趴菜。
沈知薇摸了摸蘭姐兒的小揪揪安慰她:“蘭姐兒乖,今日是頭一日,要行拜師禮才早了些。且燕兒姐姐她們今日是第一回來家裡,咱們很該有個主人家的樣子,迎迎她們。往後是辰正一刻上課,不會這麼早。”
林芷很是理解蘭姐兒的心情,上學時她最讨厭早八,上班後最讨厭周一晨會。可誰讓催繡娘鐵面無私,在林芷試圖說情的時候很不客氣地說:“這已是考慮到姑娘們年幼且冬日天色亮得晚定下的時間。若是夏日,還要提前兩刻鐘。你去幹你的事兒,别在這兒礙事,我這裡有薇丫頭就成。”
林芷在催繡娘的嫌棄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不多一會兒,族長家的春燕便領着六個女孩兒來了,加上自家的兩個,繡娘班九人便到齊全了。沈知薇領着女孩兒們去了繡房,輕聲細語的介紹院子:“小黃和小花還小,它們不咬人的。它們也很乖,隻在院子裡撒歡,不會進屋子的,春草妹妹别怕。”
“這邊兩間屋子就是咱們的繡房了,咱們在這邊的院子活動,井邊可千萬去不得。”
院子裡原先打的那口井雖說上頭加了蓋子還壓了石頭,可林芷還是再三囑咐,家裡的小孩兒們,包括沈知薇都不能去井邊。熊孩子的新聞看多了,林芷心有戚戚。家裡的孩子雖乖巧,可林芷還是決定先把補丁打好,總比出了事後悔來得強。
幾句話的功夫,繡房便到了,崔繡娘已立在屋内。
不等女孩兒們向她問好,崔繡娘先開口:“我教你們一場,隻算領你們入門,能學幾分還得靠你們自個兒。便不必拜我了,也不必稱我師傅,隻喚我‘崔娘子’便好。咱們今日拜嫘祖。”
嫘祖繡像置于長案上,下頭供蠶繭、絲線和時令鮮果。崔繡娘領着女孩兒們在下方邊拜邊唱:“拜嫘祖,祭蠶娘。蠶吐絲,繭兒亮。繡女接了蠶神線,十指翻飛龍鳳翔。”
刺繡這條路,也稱得上一句:道阻且長。
真正的刺繡大家,必擅書畫,以布為紙,以針為筆,以繡為畫。就連催繡娘這樣有天分又勤勉的刺繡老手,也不敢稱刺繡大家,她尋常隻說自個是一個還算有幾分靈氣的繡匠罷了。
遂在教導這些女孩兒時,催繡娘并不似教導林芷一樣先學認圖繪稿劈絲分線,她教女孩兒們學裁剪和縫制。把這兩樣學會了,至少動手裁布制衣不成問題。到這一步了,就知道女孩兒們到底和這繡花針有沒有緣分了。實在拿不了針的,催繡娘便會勸其家去,有之前學到的再加上平日教她們打絡子,也不算空手而歸。
那有天分且耐得住性子的女孩。便教導她們針法配色描繡樣,這才勉強算是入了門。這一來二去,繡房内加上湊數的蘭姐兒便隻餘六人。
“一線分八絲,花色活如生。這便是刺繡的難處,光知曉平針繡适勾邊描紋,長短針交替能過度深淺,打籽繡花蕊、鱗片這些都不夠,下針不同走針有異便差之千裡。這些隻能多練多畫,孰能生巧,便是不能傳神也能仿個形似,這便能賺銀錢貼補自個兒了。”知道底下的小繡娘們想的是賺錢,崔繡娘話也說得直白。
還留下的小繡娘們其實已然賺到錢了,她們現在繡的手帕縣裡的繡坊也收,給的銅子雖少,隻能賺個辛苦錢,可這也讓頭一次自個兒賺錢的小姑娘們興奮不已。
繡房事事妥當,林芷瞧着小姑子和師傅雖忙忙碌碌,可精神頭倒好。除了蘭姐兒還是蔫巴巴之外,繡房内的小姑娘們都是興頭頭的樣子。能堅持到這一步的,不僅自個兒是真喜歡刺繡,家裡也較為殷實且疼愛女兒。無它,描樣子要用到雞毛筆,沒見着錢反而先要買筆買墨,若是一般的人家,早早便不讓學了。
茶水鋪子的新品也很受歡迎。
天氣轉涼之後,沈記茶水鋪的涼糕涼茶便賣不動了,也和其他茶水鋪子一樣賣大碗茶。一樣的産品,歇腳的客人就不會專往沈記去,原先那家茶水鋪子因兼賣餅子幹糧,生意總算好了幾分。可還沒等他高興幾日,沈記又出幺蛾子了!
他一個茶水鋪,幹起了賣吃食的活!他居然賣羊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