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一來,沈家人手就不夠用了。林芷得教繡房和族學的姑娘們習字,沈知淳總覽制筆還要守毛筆鋪子。沈記茶水鋪生意愈發好,這些活兒壓在李玉香一個人身上不成。
茶水鋪雖也能再雇人,可雇的人也隻能在鋪子裡招呼客人做些清掃類的工作,煮茶收錢記賬還是得自己人。這樣一來,若想減輕李玉香的負擔,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得買人。
畢竟,簽到系統給的那些東西,是絕不能傳出去的。
林芷和沈知衍來了縣城的官牙好幾趟,都沒挑到合适的人。近幾年清河縣周邊風調雨順,自賣自身的便少。沈家還想挑選能夠幹活的青壯,更是不易。
等了好些日子,牙行才托人傳了信,說是新來了一批貨,可來挑選。
沈知衍在縣學,沒必要為着這事讓他專門告假,林芷便忍着不适自個兒來了。看牙觀眼,牙人一個指令底下的人一個動作,俨然是把人當做一個會動的物件兒來賣。
林芷垂下眼,很快便挑中了一位婦人。身上的補丁一層又一層,可人卻拾掇的精神,指甲逢兒裡也幹幹淨淨。低着頭,眼珠子不曾亂轉,問她幾句話也能答得清楚。
林芷便準備買下這個姓鄭的婦人,不想鄭媽媽一聽要買她,跪下便開口央求:“娘子,我是一家子賣身的,求娘子發發慈悲,将我一家子都買做一處吧!”
還不等林芷反應過來,她便不住磕頭,額上瞬間便隐隐帶紅。
林芷看得難受,還不等她制止,又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闖了出來:“娘子!我一雙兒女俱是能幹懂事的,求娘子讓我們一家子呆在一處吧!”
牙人氣得臉色鐵青,手上的鞭子照着男人劈頭蓋臉地抽打:“自賣自身的賤皮子!何時輪得到你們說話了!你倒能耐,還敢闖出來,看我今兒不打死你!”
幾鞭子下去,那男人身上便見了血,牙人手中的鞭子染了紅。
“夠了!”林芷臉色冷凝,“在我面前這般動鞭子,牙人若是看不起我沈家便直說!不過是買個人,何處去不得!不想官家的牙行倒是如此威風!”
黑臉的牙公面色一變,收了鞭子讪讪道:“秀才娘子嚴重了!我哪兒敢啊!您不知道,實在是這姓安的不識擡舉,一家子四口,哪有那樣正正好賣做一處呢?但凡有人挑中了他們,他們必是要糾纏一番。壞了我好幾樁生意了,我這才沒忍住出手教訓一二!”
林芷不吃這一套:“既是如此不服管教的,還領到我跟前來?罷了,到底是家底子薄,牙行不稀得與我家做生意。”
林芷說完擡腳便走,那牙公急了,可又不敢上前攀扯。一個勁兒給立在一旁的牙婆使眼色,那胖乎乎的牙婆乜斜了黑臉牙公一眼,也知道若是今日讓林芷就這樣出了這道門,他們都讨不着好。
罷了,若是她能把這樁生意做成,有了這一遭。往後,這牙行裡頭她倒是可以争上一争。
胖乎乎的牙婆堆着一臉笑上前,胖墩墩的身子往路上一堵,林芷還真不好走。
“秀才娘子别惱,實在是這鄭媽媽燒得一手好飯菜,人也伶俐。娘子說想找個在竈間幫忙的婦人,這才把她領到您面前的。她那男人原是叫人關起來了,也不知怎麼逃脫了,這才沖撞了您!”
“您别惱,咱還有人呢!這頭一批貨,還沒叫人挑揀過呢!您且坐下喝杯茶,慢慢兒挑。”
林芷皺眉,撇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男人輕歎:“我婆母信佛,若是聽了這樁慘事怕是心裡不好受。”
她歎氣,而後以一種無奈的語氣道:“他那一雙兒女呢?帶過來我瞧瞧,若是能買下來,也算日行一善。”
那牙婆堆着一臉的笑招手喚人,内心卻難免鄙夷:定是要趁機殺價,還說甚行善積德。
林芷見到那一男一女總算是知道大人為何要如此行事了。男孩不太靈敏,女孩卻生得太好了些。除了皮子泛黃,人雖還小,可眉眼間已能窺見幾分清麗動人。
躺在地上的男人見此,咬牙翻身:“娘子!我賣身前便說好,一家子賣在一處!為這,我一家的賣身錢比别人少了一成!是這牙人說話不算話!求您救救我一家!我安平武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
也不知他哪裡來的力氣,對着林芷俯身扣頭,鄭媽媽一雙眼淚汪汪,也跟着磕頭。
林芷心下一顫,目光在那男人身上瞧了好幾眼。閉了閉眼,像是不耐煩。
“說說吧!這一家子,你們準備賣我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