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書辦好了差事,又見着秀才娘子行事謹慎格外又章法,回去之後便與他家少爺誇了又誇。不止讓家裡相熟的大夫瞧了柿餅,還特特請了告老返鄉的丁大夫瞧過。
待到年底用描金的攢盒裝了挂霜的柿餅奉給老祖宗,與攢盒一并送去的還有七哥兒寫的食(柿)餅打油詩。短短幾句詩既寫了柿餅味美,又嚴明了食用禁忌。
一送上去,老太爺便先點頭:“大善!”
這個年過的,七哥兒可長臉了!
後來打聽到這還是個新鮮玩意兒,且沈家并不曾對外售賣。楊家便動了心思,明年秋闱楊信沛必要下場,楊老太爺便說了,此時傳出些美名倒是頗有助益。
這才有後頭楊家願意花費重金購買柿餅制作方法,且要求沈家不能外傳的這樁事。
當然了,此時的林芷聽見楊家願意花費白銀百兩購買柿餅獨家權時,唯有驚歎楊家财大氣粗,并不知曉後頭随着柿餅問市,随着《楊郎食餅》這首打油詩傳遍永州的同時還有楊信沛孝悌忠信的美名。
現在的林芷倒是覺着楊家人還怪好的:“你這位同窗倒是厚道,柿餅的制作方式不難。若是有心,楊家家大業大的,家裡善制糕點的廚娘多試幾次便試出來了。何須花費如此巨資購買?這個錢咱們不能賺,這樣,隻要十兩銀,咱們添一個條件,讓楊家往後先來沈氏收柿子。”
自打沈氏的族學和毛筆鋪子開張後,沈家便沒缺過新鮮小菜吃。最鮮嫩的春筍、荠菜、香椿、枸杞葉……
林芷都認不全,那些個野菜就跟定點刷新似的,一大早就出現在沈家門口,還擇洗得幹幹淨淨。林芷的女子學堂開展得也很順利,她從未聽過任何風言風語。學堂的十一個小孩兒更是乖巧喜人,每每仰着臉叫她林老師時,林芷便心軟軟。
不過十來個月,她對沈氏一族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漲。沈氏裡有柿子樹的人家不少,而且山頭的野柿子也多。沈家的這一棵便是從山上挖的幼苗。
用柿餅賺那麼多錢林芷心虛,她甯願少賺一點兒,順便給沈氏多謀個賺錢的路子。
沈知衍不知道林芷的心虛,他隻奇怪:“真有這麼簡單?我若是不曾看見你是如何制作柿餅的,我是再想不到的。”
林芷白了他一眼:“櫻桃煎、糖脆梅、煨枇杷、紅鹽荔枝、鵝梨餅子……這些幹果蜜餞不複雜?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别的不說,沈秀才知不知道咱家茶水鋪子現今賣得最好的是哪兩樣?是香蕈肉饅頭和鮮肉小馄饨,每日辰初一刻鋪子開張,不過辰正便賣得精光。這些兩樣便是出自鄭娘子之手。”
香蕈肉饅頭,前世叫蘑菇醬肉包,鮮肉小馄饨倒還是小馄饨,不過肉餡裡頭混了些魚糜,湯裡加了些炒幹的小米蝦,便鮮得人直流口水。
這兩樣,全是鄭娘子一手搗鼓出來的,林芷沒往裡頭加一點點來自異世的科技與狠活。
香蕈,是各種蘑菇的總稱。蘭姐兒有了小夥伴,天氣逐漸暖和,李玉香忙着鋪子裡的事兒便放松了對蘭姐兒的管束。蘭姐兒屬于撒手沒的那類,背着魚簍扛着籃子帶上自己的小夥伴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山了。
那些蘑菇和小魚小蝦皆是她的戰果。
等她和安巧兒化作兩個泥猴子家來的時候,正正好撞上李玉香。李玉香一心想把蘭姐兒往知書達理那個方向培養,刺繡嫌累她便心軟放下了。可一同去族學的其餘小姑娘們,識了字後,哪個還像蘭姐兒這樣滾一身的泥!
林芷仿佛聽見李玉香腦子裡有根弦,“啪”的一聲,斷了。
後頭要不是林芷攔了一下,又碰上家來的沈知淳救了蘭姐兒,這丫頭怕是要屁股開花。
鄭娘子在一旁看得膽顫心驚,生怕惹得主家的大娘子不痛快。急慌慌把那堆蘑菇魚蝦挑揀出來,一些直接與肉拌,一些烘幹磨粉,小米蝦也烘幹。當天的夕食便是香蕈肉饅頭和加了小米蝦的鮮肉馄饨。
林芷吃得無比滿足,看得更是欽佩。
這個時代的手藝人不容小觑,她瞧見小魚小蝦的隻知道炸來吃,可鄭娘子便能把這些東西化做更易得的新鮮吃食,連古法味精都折騰出來了。
蘑菇粉,混些魚骨粉和蝦粉,真不比現代的雞精差。
李玉香的氣消了大半,沈記茶水鋪的新品有了。她還與安巧兒買了兩朵絨花戴,她也知道那天吓着這孩子了。可人在氣頭上,在那個當口是很難控制住自個兒的脾氣。
沈知衍聽了這些,雖然還沒明白林芷真正的顧慮,不過想起來楊信沛為人确實不錯,便點頭應下。轉而特别捧場地問:“敢問娘子又有了甚生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