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張兩寸寬,五寸長的繡片,各繡了海棠、夏荷、秋桂、紅梅四色花卉,繡片下方打了絡子,小小一個甚是精緻。絡子顔色樣式與繡片上的花樣子配在一處,匠心獨具自成一格。
隻一眼,沈知衍就被吸引住了,特别是代表夏的那張繡片,一隻蜻蛉立在半開的荷花上,下方庭蕪綠的絡子襯着粉荷甚是清麗,夏日的熱鬧和生動全落在這一方小小的繡片之上。
沈知衍小心拿起那張螓立粉荷的繡片把玩:“這繡片裡頭包了什麼?這樣拿在手上到不會讓人覺得輕飄飄的。”
林芷看沈知衍這個愛不釋手地模樣就知道自個兒的書簽賺錢計大有可為。
沈知衍不是一個耽于享樂的人,他讀書向來目标明确。吃穿用度都不甚講究,就說他書房裡頭那張書案,除去筆墨紙硯之外,不過一鎮尺、筆山、筆筒和筆洗。哦,現在添了一盆水仙。
其餘的賞石、香爐、硯屏等物件,是一件也無。連水丞都沒有,研磨用的水都是自個兒打一竹筒子就成。全然不似其餘讀書人那樣,插瓶兒擺件樣樣俱全。還有那書衣、挂簽及包背等小物件兒,一點兒沒見着。
這時候自然也有書簽,林芷熟悉的那個朝代從春秋的牙簽到唐宋的芸簽、浮簽,曆史悠久。足以說明文人士族這一階級的東西,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做不出的。
這時候的書簽就是挂簽,多用皮料紙制作,或是加入防蟲的香料自帶異香或是用雕刻的山水花鳥拓印而成。仔細算來,這裡頭的成本可比林芷的繡樣書簽高出許多。
大虞朝的造紙技術發展得不錯,這時候已有《天工》這樣的科學技術著作記載造紙術。該書明明白白記載了造紙之術,還将其概括為五個步驟:斬竹漂塘、煮篁足火、蕩料入簾、覆簾壓紙、透火焙幹。[1]
林芷看見了,也想起來曾将看過的視頻。然後,很有自知之明地放棄了。造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實在複雜,容錯率實在不高。林芷是沒信心能做出來與賣紙的鋪子裡一樣成色的紙張。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受限于生産力和生産技術的影響。這時候的紙張還是金貴,而專門用于制作挂簽的特殊紙張,就一個字,貴。
當然了,這時候的挂簽也有用金銀、玉石、骨片等其材料制作的。有貴有賤,可這些顯然與林芷的刺繡書簽不是一個賽道的,暫且不提。
林芷的書簽,真正需要投入銀錢的就是底布和繡線,細算下來,成本着實低。
底布用素絹,一匹素絹至多一貫錢,那還是上好的玉色新絹,成色稍差的都不是這個價。四十成匹,一匹素娟,寬約二尺,長為四十尺。即便是手生的小繡娘們,一匹布也能得三百來張繡片。
再說絲線,林芷畫得花樣子取巧,寥寥幾筆已得見意趣,下針時卻是費不了多少絲線。對于如何動用最少的絲線秀出花團錦簇之感,她可太有經驗了。
“你說,這麼一套挂簽,售價半貫錢,這生意可能做?”林芷一臉得意。
沈知衍這會兒已經瞧出來這繡樣挂簽應該是在裡頭包了木片類的東西,薄薄一片,可拿在手裡把玩,也可夾在書頁内。他斟酌着說:“前頭能賣上不止半貫錢,可後頭,一旦跟風模仿者衆多,就賣不上這個價了。”
林芷伸手點了點餘下的刺繡挂簽:“請秀才公翻面兒細看。”
沈知衍依言将手中的挂簽翻面,還是那副荷香蜻蛉的模樣,可細看之下,不難發現右下角有一從小小的紫色祥雲,仔細打量,居然隐約能瞧見一個‘崔’字。再看看林芷那一副尾巴要翹上天了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懂。
沈知衍放下手中的挂簽,沖着林芷拱手:“小生預祝林娘子富貴盈門日進鬥金。”
“異針異色異圖的三異繡咱們暫且做不到,可于圖案裡藏個标記還是能成的。”林芷輕輕摸着那個紫色的小雲紋,“師傅這一手,真真是傾囊相授了。”
之前簽到系統給的蘇木心材多,林芷染出來的紫色絲線,在繡了那副紫藤花的貓蝶相戲插屏和紫葡萄的團扇之後還剩下許多。正好用來給自家的挂簽打個防僞标志。紫雲吉祥,大虞朝三品大員才能着紫袍。
藍衫脫去換紅袍,滿門朱紫,哪個讀書人沒有肖想過那紫袍金魚袋?
這一抹紫雲和林芷的畫,足夠在最開始沒有其餘競争對手的時候搶占市場。即便後頭的模仿者也用紫,可在前期隻一家獨大的時候便能積累一大批忠實客源。
手裡的紫色絲線用完了也沒事兒,簽到系統不再送蘇木也沒事兒。绮繡閣的絲線價格雖高,可算起來還是有得賺。
再說了,她還有殺手锏呢。
“我請師傅出手,繡了幾套三異繡的挂簽。繡功、花樣和意頭都是頂頂好的,藤蘿紫和茜紅的絲線就用了不知多少。一套擺在筆莊當鎮店之寶,另外的嘛,用來回饋咱們的大客戶,一張張分散開來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