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安平武夫妻倆發月錢的事兒便這樣定下了。
夫妻倆感恩戴德,愈發用心當差。若說原先隻是因着沈家厚道,可現在卻添了一兩分為自個兒的心。鄭娘子在無人處還落了幾滴淚,被迫賣身為奴的這段日子太苦了,原以為活不下去了。
最後關頭有運氣遇上這樣把人當人看的主家,巴不得沈家一直紅紅火火,自家也能過上安穩日子。
茶水鋪的生意一日好過一日,鋪子裡又添了個幫工,不是别人,正是李玉香的弟弟李有财。
自沈家發家後,李玉香的娘家人行事便有些左。
沈家的大伯娘不來竄門了,換了李家來人。林芷有一日見蘭姐兒在院子裡杵着小腦袋直歎氣,小小的人兒一副愁的不行的模樣。
問她一個小人有何煩心事,她還一本正經地說:“小嬸嬸,你不知道。原先我可喜歡去外祖家了,祖父祖母待我好,回回去都拿東西給我吃,堂哥堂姐有時雖然會與我拌嘴,可我還是喜歡他們。”
蘭姐兒稀疏的小眉毛皺成一團:“可是我現在不喜歡去了。每回去祖母和舅母總拉着我打聽家裡的事,問我知不知道娘到底賺了多少銅子。你說,我小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麼呀?她們問不出來還怨我不與外家親近!你說,她們怎麼不直接問我阿娘啊?”
“還有,堂哥老是搶我荷包裡的糕點,堂姐也把我小揪揪上的絨花扯走了。我不是個小氣人啊,回回我都把點心分與他們吃的,可絨花我也喜歡的,我也隻有那一朵粉粉的呢。還有許多許多我不喜歡的事兒,後來我和阿娘都不願意去了。”蘭姐兒難得找到大人願意聽她訴苦,拉着林芷小嘴直叭叭。
“可祖母和姨媽喜歡來咱家,回回來阿奶都得招待一頓點心,還要陪着說許久的話。她們走時也絕不空手,可姨媽和祖母老喜歡進我的房間,翻我的東西!這可太讨厭了,爹爹現在都不會進我的房間了!”
蘭姐兒仰着頭眼巴巴看林芷:“小嬸嬸,我不是壞孩子,我隻是不喜歡這樣。”
“嗯?”林芷摸着蘭姐兒小腦袋的手一頓,“誰說我們蘭姐兒是壞孩子了?你是個頂頂好的孩子。”
“真的?”剛還蔫哒哒的小孩兒瞬間支棱起來,“我就知道,姨媽就是不喜歡我才故意這樣說的!那我也不要把我的小毛筆、小書袋、小沙盤、小狗狗給姨媽了!”
過年的時候,林芷從簽到系統得了一套瓷生肖。是那種萌寵風的,憨态可掬可可愛愛,一字兒擺開甚是好看。家裡倆小孩(元哥兒太小不作數)原本還有點擔心分配問題,哪知道沈知薇很有當姑姑的風範,雖也喜歡,卻拒絕了林芷一人一半的提議。
十二個整整齊齊全給了蘭姐兒,還說:“擺在你屋子裡,難道我就不能來看了?快收起來吧。”
蘭姐兒高興瘋了,抱着小姑姑膩歪了好一會兒,還專門求沈知淳給打了個長案來擺放。她屬狗的,對那隻歪着腦袋吐着舌頭的小狗特喜歡,過年的時候還給小狗發壓歲錢。
李家那嫁出去的大女兒倒是有眼光,要的都是好東西。
林芷瞧着沈知淳的臉越來越黑,蘭姐兒也成天耷拉着個小腦袋。原想與李玉香提一提,可哪知道,還沒等她提呢。
李玉香自個兒回了一趟娘家,空着手去,空着手回。
打那天起,沈記茶水鋪多了一個李有财幫忙,與沈發拿一樣的工錢。李玉香騰出手來和鄭娘子一起忙朝食,鋪子裡的客人再沒抱怨沈家朝食備得少。
也是那時候,李家人再沒不請自來。
李玉香曾語帶嘲諷地說起:為了自個小兒子的前程,爹娘自會有分寸,也自會約束好李家人。
沈記茶水鋪的生意好,林芷的書簽生意也好,準确的說,是好得出乎林芷的預料。
刺繡挂簽新奇好看還實用,沈知衍在鋪子上貨的前一天還拿了一些分散與縣學的同窗,又有崔繡娘親手所繡的隐藏款在前頭吊着。還有賭贈品那一絲微妙的,由不确定性促成的吸引力。清河縣内很是掀起了一股刺繡挂簽的風潮,跟風者不計其數。
刺繡挂簽的熱賣,還帶動着沈氏筆莊裡的毛筆也賣出不少。因沈氏的毛筆售價較為便宜,後頭成了許多囊中羞澀的學子常來之處,這便是另一個意外驚喜了。
林芷那裝錢的匣子裡漸漸又滿了,銅子兒換銀錠,下頭還壓着幾張楮錢,朱墨交錯的圖案甚是繁雜,邊框的纏枝紋暗藏十二生肖,生肖的朝向對應月份,纖毫畢現栩栩如生。正中最吸引林芷的是一行小字‘偽造者斬告捕者賞銀貳佰伍拾兩仍給犯人財產’。[1]
那是大虞朝的銀票,林芷還是頭一回見着銀票,那是楊家送來的,一張五十兩的,兩張二十兩,一張十兩。
這是楊家買柿餅方子的錢,林芷提出的條件楊家也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