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行!”
沈知衍帶着自家族人安頓好,自此,沈家一行人,定時定點連路線都定了,隻在固定的範圍内活動,絕不叫人尋出一點兒錯處來。就連漕船停靠時,也少有下船的時候。
水路急行,再轉陸路。
一路西行,天愈高風愈大,一路的景色愈發荒涼,路上的行人愈見佝偻的時候,林芷有預感:“可是快到了?”
沈知衍翻開一本書,這書是盧知縣所贈。自到了他手裡便被翻了好幾遍,書上的内容他早已熟知:“應是到了涼州地界,張掖、武威、金城三郡為一州。武威居中,還要西行一段時間,可是不舒服?”
沈知衍眉心緊皺,這一路連他都有些受不了,不知林芷該如何難受,可她偏生忍着,不叫人看出一點兒異樣來。
林芷,林芷還真不咋難受。簽到系統很給力,兩粒保命藥丸下去,連丁大夫都說她體健,一路上更是不斷給她各送種緩解不适的小零食。系統少見的對她如此貼心,當然了,更貼心的還是腹中的孩兒,居然從未令她難受。
看沈知衍的樣子林芷趕緊轉移話題:“不難受,就是在憂心咱們今晚不會又露宿荒野吧?”
十裡一亭,三十一驿。
運糧隊伍到了這兒,很是冗長,他們不是時時都能及時趕到驿站的。林芷已有兩次古代版露營經曆了。說實話,她不是很想再經曆,特别是過了黃河後,天高地闊,夜間的風不止是冷,還混着狼嚎。
即便知道他們一行,人多勢衆武力充沛,林芷還是慌。
沈知衍立即出聲安慰:“不會,已到了這裡,能走的路線就那麼幾條,轉運使愈發謹慎,他不會冒險的。”
果然,高頭大馬上的轉運使眯着眼睛遠眺半晌:“得嘞,今兒是來不及了,去驿站,咱們今兒好生歇歇,明兒再趕路。”
一行人到了驿站之後,運糧的官兵自然不會進入驿站,而是依着驿站就地紮營。能進入驿站休息的隻有帶頭的轉運使并幾個有品級的武官,再來就是沈知衍一行。
驿站早有人先來一步。
打頭的官差遠遠看見隊伍便迎出來,不止讓自己人把房間騰出來,連馬廄那頭的囚犯也被他警告不許生事。他隻是押運囚犯的衙役,最底層的小吏罷了。這支隊伍一看就來頭不小,别得罪了人。
轉運使還在盯着人紮營,他也不是小氣人,沈知衍一行便先進了驿站。
驿卒慌忙來迎:“大人,今日站裡人多,得用的房間不多,還望大人見諒。”
沈知衍早早便看見了驿站裡的官差,他點點頭:“無妨,與我兩間房,再要些熱水便可。”
驿卒千恩萬謝地領着沈知衍一行人先安頓下,随即又颠着腳趕去打水燒水。他們這驿站平日裡連個人影都瞧不着,這一下子來了這麼些人,便讓隻有五個驿卒的驿站愈發局促起來。
年老的驿卒眼珠子一轉,去與押運囚犯的衙役商量,借幾個囚犯打水燒水再做些清掃活計。
猝不及防的,林芷就這樣撞見了這個時代被流放的犯人。
草鞋單衣,不,身上隻能說是破布條子,更多的是層層紮在身上的稻草。鞭傷、裂口、流膿的凍瘡,在這些原本權貴人家出身的人身上便格外顯眼。
“大人,這是您要的熱水,可要我們擡進去?”兩個少年人擡着一大桶冒着熱氣兒的水,很有分寸地停在沈知衍他們房前,沉沉的扁擔壓在他們肩上,似乎連腰都彎了幾分。
沈樂海和沈發上前接過,兩人拱手行禮後便走。
“瞧着可不像是幹粗活兒的人。”沈發努努嘴小聲說。
“噤聲,人多眼雜,别惹麻煩。”沈樂海小聲斥道。
等林芷一行人梳洗完畢了,轉運使才過來,他手中提着四條巴掌大的小魚對沈知衍道:“沈大人,你那大醬與我一碗,我不白要你的。喏,拿鮮魚與你換,你可别嫌這魚小,西北少河,自然不會養出大魚。這巴掌大的魚,在這兒,可是頂頂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