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怕還生出先前那樣吓跑客人的烏龍,林芷還專門讓楊娘子與掌櫃的打了招呼。那家客舍的掌櫃與楊娘子有親,是以,宣威縣内這家獨苗苗客舍,最近的生意很是不錯,接待能力自然更上一層樓了。
在四方客舍忙着接待商隊時,縣衙後的宅院也迎來了客人。
“我姓萬,先前出了趟遠門兒,家來才聽說知縣大人曾親自到訪。不敢耽擱了大人的事兒,一回家便匆匆趕來了,勞煩小哥通報一聲。”萬妙春和金菊沒在十三屯見沈知衍,反而做足了禮數親來遞拜帖。
都是宮裡出來的人精,一個曾是司藥,一個曾是寵妃身邊兒的二等宮女。都是人精,雖然職業生涯上出了點小小的差錯。但要是真做出了選擇,對投誠表忠心這一套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萬妙春和金菊自那日起,就與林芷和沈知衍簽下賃契,住在了縣衙後宅。
兩人經曆的磨難多,可絕不是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樣。
萬妙春在林芷看來,是一位醫德醫術俱全的醫者,她不愛笑,臉上的紋路不止顯出歲月的痕迹,還顯露出了十分的嚴肅。可她專業,不管什麼問題,到了她口中,都能說得明明白白,絕不會含糊不定。
而金菊則與萬妙春是個完全相反的人,她天生一張笑意盈盈的圓臉,是個很開朗愛笑的人,若林芷沒見過金菊手臂上的傷口,絲毫不會想到她曾是被發配邊關的流犯。
她開口自帶三分笑:“娘子别覺着多了一張嘴吃閑飯。我幹活也利索着呢,先前不會燒菜種田養牲口,可現下都會得很了!您有甚吩咐隻管說。”
她又指了指不苟言笑的萬妙春:“再不濟的,您瞧我這老姐妹,沒有正經事兒的時候,一天蹦不出幾個字兒來。我可不一樣,我天生愛說笑,您若是無聊了,我也能陪您解解悶!”
兩人都是心性堅毅之人,一個堅定,一個樂觀。她們倆一來,迅速上手将産房打理出來。每日清掃,再以醋熏之,墊子上的草席子叫金菊拿手細細摸了一遍,确保不會有一絲兒的毛刺。
林芷生産時用的盆、銅剪、布帛,單理了出來。每日用滾水滾上兩次,備下的草藥萬妙春也寫下來給林芷瞧,看她有興趣,還一個個解釋給林芷聽。
兩人的到來,迅速給縣衙後宅裡注入了一股安定的氛圍。
經驗老到有條不紊的安排,讓林芷心裡快壓不住的焦躁瞬間就被撫平了。沈知衍家來的時候,一下就感覺到院子裡那種快要被煮沸而翻騰起來的水花一下子不見了。
林芷又變回那個永遠臨危不懼,永遠有新鮮法子的林芷。
春嬸也終于不再食不下咽睡不安穩了。先前她可是自個兒求着來照料林芷的,可林芷的不安和焦慮她沒法兒解決,她心裡比誰都急。
現在林芷好了,春嬸心裡吊着的那塊大石頭也消散了。整個縣衙後院,除了林芷和沈知衍,居然是春嬸最歡迎兩人的到來。
她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萬妙春和金菊找她打聽林芷的情況時,春嬸從不藏着掖着,反還時時憂心兩人是否習慣,處處相助。
這讓本以為被奪了位子會叫春嬸心有不滿的兩人錯愕不已,連金菊這樣的人精都少見的感慨:“這林娘子馭人可真是有一手。”
林芷安定下來後,雙商重新上線,在春嬸還沒察覺到自個兒位置尴尬的時候,重新為春嬸調整了崗位。
“春嬸,我和你相處久了是甚情況你最了解,我生産時必要你在身邊的。你可有心與萬娘子學些真本事兒?萬娘子是賃來的,遲早有離去的一天,可你不一樣,咱們一起出來的,便要一起走。你若是能學成,往後也是一門立身的本領!”
“娘子,我,我當然是想學的,可……總不好偷學吧。”春嬸的頭壓得很低。
“嘿,你想多了,咱們哪裡會幹這樣的事兒。”這是一個從來沒有‘拜師學習’這一思想的人,林芷并不奇怪,“咱們備下禮,大大方方去問萬娘子是否願意指導你一二,她那傍身的絕學咱們便是想學,咱們也學不會呀!”
林芷笑了笑,開什麼玩笑,正經的學醫,那是幾個月能成的嗎?
“咱們是請她糾正一些個認知有謬的地方,若是能傳授一些經驗,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能學些保健知識便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