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離得不算遠,聽沈知衍的意思,當地官員瞞報,那定然會驅散災民。水患如此嚴重,大批的災民說不得就會流入永州地界。
沈家大哥為了給他們送器械千裡迢迢來了此處,家裡連個能頂事的男丁都沒有。安平武雖還留在沈家,可他到底不是沈家的話事人。大嫂倒是自來幹練,可大嫂是女子,若遇上災民或是存心鬧事兒的……
林芷不敢想,若出了什麼事,她得後悔死!
沈知衍安撫地拍了拍林芷:“别怕,大哥出門的時候都安排好了。且沈氏一族還有青壯留守呢,樂海大哥本就謹慎。陪着咱走了一趟更是愈發穩重,他定會守好桃源村、守好沈氏一族的。”
沈知衍同樣憂心,可這時候不能露了愁色,不然,兩人都慌腳雞似的拿不出個主意可不成。
“娘子,大人,常順掌櫃家來了。”綠禾輕手輕腳進來,見林芷和沈知衍面色好轉,這才輕聲回禀。常順早已在外頭候着了,隻她見娘子和大人面色有異,不敢來禀。
林芷喚人進來,讓常順坐下後才開口:“有幾樁事兒,你且記下。一來,帶着範覓去流犯村走一趟,尋會制棉被的匠人;二來,再尋糧店買一批能越冬的糧存着,若是有農戶尋你賣糧,也悉數買下;最後一件事兒,便是留意着城外的商隊,若是見着了沈發,定要他來立來縣衙。”
常順拱手:“娘子,倒是一直有百姓來問客舍收不收糧。咱們先前與糧店定了契,小人便沒應下。若是這廂買下了,日後便都收下嗎?”
常順心裡疑惑,客舍生意是好,可一應消耗都尋了大糧店采買。這又要從農戶手裡買糧,他倒不會嫌麻煩,可就怕客舍吃不下這許多貨,白白将米糧放陳了。
林芷點點頭:“你盡管收下便是,想來糧店不久就會漲價了。若是有百姓來尋你賣糧,價格上可多讓一些。”
水患的事情朝廷還沒有發文告,但林芷從不小看商人的消息靈敏度,這些個将糧店開遍大江南北的糧商想來很快就會調整糧價了,得趁着現在多屯一些。
而對于百姓手裡的糧食,林芷也不擔心。沈知衍已召集屯長耋老,叫他們各自去囑咐當地的百姓留心存糧,這樣的情況下來賣糧的百姓應當會少許多。若是在幾番勸說下還想賣糧,要不就是急需用錢,要不就是确實有些存糧,就這些,茶水鋪子和客舍吃得下。
事情一一安排下去,就等沈發的消息了。林芷心下焦急,可日子還是不緊不慢的過。
八月悄沒生息便過了,宣威縣冷風漸起,林芷嘴角上起了幾個燎泡,不得不日日飲苦澀的金銀花茶。
在林芷起了心思想叫沈家大哥和小丁大夫随順路的商隊家去的時,沈發終于帶着人回來了。他一路風塵仆仆但精神倒好,聽聞林芷找他,原想梳洗一番再來的,可叫常順盯着隻來得及抹把臉就來了。
“你帶着人好生歇兩日便啟程家去,食水幹糧一應不用你操心。路上不要逗留,那些貨物便是留兩年也能出手,再不濟,虧了便虧了。咱們虧得起這一遭,最要緊的是人平安。”林芷不等沈發說話,見了人便開口要趕人走。
沈發詫異極了,面上的驚訝毫不掩飾:“娘子,這是怎了?安安将要周歲,我們還想着湊個熱鬧,今年就在宣威過年了,怎急急要打發我們走呢?”
林芷擺手,正色道:“今朝不太平,我放心不下家裡,趁着宣威還沒落雪,盡早啟程家去。”
沈發見林芷異常嚴肅,低頭想了一會兒。罷了,娘子自來運籌帷幄,聽她的準沒錯。買了好些香料,這一趟也不算白跑,娘子和沈大人比他們有本事,消息自然更靈通。
沈發不過思慮一瞬,便點頭應下:“好,我聽娘子的!”
林芷神色放松了不少:“時間雖緊,可你們一路家去也别心急,路上安穩最重要。這些你自是比我周全的,我不過百白囑咐你一句。可有一件事兒我得叮囑你。”
林芷盯着沈發,一字一句:“若遇糧價上漲,萬萬不可起了心思去碰糧食。糧食,能保證自家吃飽再有餘糧便好,多多買來留在手裡,不是個好事。”
沈發不明所以,但林芷少有如此疾言厲色都插手商隊之時,他自然小心應下,放在心裡。
沒兩日,才到宣威的沈家商隊又帶着貨物拉着駱駝騾子走了。商隊衆人隻有沈知淳模糊知道水患之事,可他自來沉得住氣,除了偶爾提及趕路之事,其餘并不多說。
是以,等一路越過隔壁翻過洪池嶺,要乘坐羊皮筏子渡河時。船家一口咬定,隻要糧不要錢時,沈家衆人這才知曉南地糟了水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