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衆人後怕之後一路疾行歸家暫且不提。
林芷這頭請了勸農官來說話:“我曾在一地見過一種植棉的法子。在一塊兒田裡,棉花和大豆混種,管這叫棉豆間作。一高一矮,棉花高些能為大豆遮陽,大豆低矮,不會擋了棉花的光照。最要緊的,說是這兩樣共同種植,能減少棉花蟲害,教棉花增産不少。”
勸農官眉頭緊皺,他與土地打了多年的交道,未曾試過這樣種植法子。可他也聽往來的跑商說起過,在南邊,有桑與豆同種的農莊,種桑養蠶還能收些豆子糊口,花一份心思便能得兩樣東西,實在叫人羨慕。隻農莊上下看得緊,外人自是不知道要如何種植。
沒經驗,且植棉一事上頭盯得緊,他也不敢拿種棉之事來冒風險,擺着手剛想推拒,可又叫林芷接下來的話說得透心涼。
“農官别急着拒絕。南邊兒遭了水患的事兒想來你已知曉,你自個兒都忍不住買糧囤糧。你說,開春後,百姓還會繼續種棉嗎?”勸農官買糧食這件事是叫常順湊巧遇上了,林芷自然也知道了。
“今年除了宣威地等幾個少數的縣外,勸民植棉之事,何處不是怨聲載道?現下又有水患之事,别說靠天吃飯的農戶了,便是你我都忍不住屯糧。開春後,若無安撫民心之計,百姓必然不會願繼續植棉。”前世各類資訊夠發達了吧?林芷的母親大人也可以稱得上一句知識分子,可還是鬧了幾出搶鹽囤大米的事。
更何況此時此地的百姓呢?易地而處,若這時還有人逼着林芷改糧植棉,她必然不從。此處民風彪悍,稍有不慎便會惹出民怨,在這當頭去惹焦頭爛額的顧郡守,或者事情鬧大了,鬧到暴怒邊緣的聖上那頭去。
别說烏紗帽了,說不得,得将帽子底下的東西一并抵出去。
勸農官顯然想起了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可小老頭還是不安:“這,這,下官從未如此種植,乍然行事,定會出岔子。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是老頭的罪責!”
勸農官說到這,忍不住哽咽了。上頭要棉,底下的百姓要填飽肚子,可苦了他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兒,兩頭為難,裡外不是人,若是幹得不好,一把年紀了,還要給家裡招禍不成?想到此處,小老頭一張布滿風霜的臉上更皺吧了。
林芷是真怕人直接在這兒哭出來,那她真是再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白白落一個欺老的疑影兒。
“您别急啊,咱這不是在想法子嗎?我先前瞧見有人如此行事,心下好奇,就忍不住去打聽。誰知道那人倒是大方,一點兒不藏私把其中的關竅都告訴了我。我将這些理出來了,您給瞧瞧,若是能成,咱們可就能立下大功了!”林芷趕緊将一本小冊子交與勸農官。
并且毫不愧疚的給人畫大餅。一來,這棉豆間作的法子她曾經在某頻道看見過;二來,給農官的這本小冊子并不是她這個五谷不分的門外漢整理的,是簽到系統給的。
說來,簽到系統現在存在感極低,多是給些小零食。沒成想,這一有動靜就來了出大的。她昨兒下半晌得到這本小冊子的時候,沒忍住叉腰笑出了聲,剛好叫綠禾瞧見了。吓得綠禾差點兒去請萬娘子來瞧她是不是發了癔症。
總之,簽到系統這次又幫了她一個大忙。隻見勸農官得了那小冊子後立馬轉悲為喜,活像是撿了金子似的。這時候居然已經響起立功留名的事兒了。
小老頭有點扭捏:“那個,娘子可還記得授您此等良策的是何人?将來請賞可不好把人落下。”
你想得還真遠,就喝盞茶的功夫,連請賞的事兒都想到了。林芷無奈,繼續編:“那位先生并未留名,隻言,若是能有功于民便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居然有此等高風亮節之人,實在令下官慚愧!”小老頭眼神還在往林芷身上瞟。
“農官盡管放手去試,若是摸索出切實可行的法子,自然是農官的功勞。我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哪有農官勞苦功高?”林芷給人下了最後一集猛藥,“若是有甚能幫襯一二的,農官盡管說。”
“那倒不用,沈大人給我留下的好棉種就是幫了最大的忙了。”勸農官趕緊說,這林娘子倒是大方,也不與自個兒争功。既如此,對送到手上的功勞他必沒有往外推的道理。有這一樁功勞,說不得能叫家裡往上走一走。
送走了再三保證會全力琢磨棉豆間作之法的勸農官,屋子裡便安靜下來。
綠禾進來換茶,瞧着林芷面上的笑影兒忍不住笑:“勸農官也是怪有意思的呢,先前還怕成那樣,這會兒又笑了。”
林芷接過綠禾遞來的熱茶,悄悄豎起手來指了指上頭:“不說農官了,我也怕。”
叫林芷這樣一說,綠禾也換了一副模樣:“娘子,别說了,怪吓人的。”